春風殿。
寶兒侍候寧琅睡下,自己卻睡不著。
寶兒將燭火撥暗,坐在桌邊發呆。遠遠的,越王的寢宮中傳來絲竹笑語聲,她知道是越王和鳶夫人在開夜宴取樂,心中更加糾結煩悶。在得知小姐沒有死時,她高興、激動、感恩,但跟著鳶夫人的這幾個月裏,她心中卻漸漸地生出一種複雜的情緒。小姐已經陌生得她不認識了。也許,小姐早就死了,現在活著的這個女人,隻是越王的寵姬鳶夫人。
寶兒遙遙望著躺在內殿的床、上熟睡的寧琅,微微歎了一口氣。無論鳶夫人怎麼示好,琅皇子始終不承認她是他的母親,總是說要回玉京。鳶夫人的耐心也在漸漸地消磨殆盡。
鳶夫人的心思,寶兒已經無法再理解了,她真害怕她耐心磨光的那一天,琅皇子會遭受淒慘的命運,就如同蕭太後一樣。一想到蕭太後,寶兒就不寒而栗。
夜風穿殿而過,燭火微微躍動了一下。
冷不丁,一隻手搭上了寶兒的肩膀,寶兒轉頭望去,看見兩個穿著夜行衣的人。寶兒嚇了一跳,驚慌中帶落了茶盞,“啪嗒。”
寶兒剛要驚叫,一名夜行人拉下蒙麵黑布,道:“噓,寶兒,別出聲,是我。”
蒙麵黑布下,赫然是年華的臉。
“年將軍?”寶兒一驚,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寶兒碰落了茶盞,驚動了兩名守夜的宮女。她們揉著眼睛,打著嗬欠進來探問:“寶兒姐姐,出了什麼事?”
年華和另一名夜行人閃入了鮫綃簾後,她們隱身在一人高的花瓶的陰影後麵。
寶兒急忙道:“沒、沒什麼事,隻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茶盞。你們先下去吧,琅皇子好不容易剛睡著,不要吵醒了他。”
“是。”兩名宮女聞言,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宮女退下後,年華和另一名黑衣人從鮫綃簾後走了出來。另一名黑衣人也露出了臉,眼睛很大,嬌俏可人。寶兒認得她,正是白虎、騎中名叫烏雅的女將領。
“年將軍,烏從將,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寶兒吃驚地道。
大軍駐紮在花城,因為蕭太後、寧琅尚在越王手中,年華、蕭良等人不敢貿然進攻鄴城。眼看,軒轅楚就要回到鄴城,年華思考再三,決定冒險潛入越宮,救出蕭太後和寧琅。年華帶著巴布、烏雅等得力幹將進入鄴城,她和輕功極佳的烏雅潛入越宮中,巴布等人在鄴城中接應。年華、烏雅進入越宮中,路上逼問了一個宮監,才知道寧琅和寶兒在春風殿。
“我來救蕭太後和琅皇子,他們在哪裏?”年華問道。
“琅皇子在內殿睡著……”寶兒道。
年華隨寶兒來到內殿,寧琅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年華望著熟睡的寧琅,終於放下了一顆心。這些天來,她一直牽掛著他,生怕他遇到危險,受到傷害。雲風白的預言,始終是她心中的一片陰影。
年華伸出手,輕觸寧琅的臉,“琅兒……”
寧琅從夢中醒來,看見年華,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師父?”
年華笑了,又喚了一聲,“琅兒……”
寧琅張開雙臂,撲了上去,八爪章魚般纏住年華,“師父,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噓!小聲一點,別驚動了人。”年華道。
寧琅道:“師父,我想回玉京,帶我離開這裏。我討厭那個女人,她說她是我的娘親,可是我的娘親早就已經死了,她還打了我……”
年華一頭霧水,她想起在南泛澤時,與鳶夫人驚鴻一瞥,鳶夫人和李亦傾長得一模一樣。難道,鳶夫人就是李亦傾?
寶兒似乎看穿了年華的疑惑,道:“沒錯,鳶夫人就是小姐。當年,小姐沒有死在那一場大火中,她從密道逃出了皇宮,一番顛沛流離後,來到了越國,成為了越王的寵妃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