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四娘拿雷公藤殺人之前,建康城不是沒有那東西,不過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知道這東西的,也隻當它驅蟲殺蟲。
周四娘子用了它,不僅她一舉成名,雷公藤可致人死的事實才第一次被廣泛得知。
謝夫人覺得這叫一個諷刺,趕情還是她家寶信用親身經曆給綠柳上了生動的一課,然後綠柳如法炮製,又用到了謝家人身上。
錢醫生可沒管謝夫人是個什麼觀感,隻管著救治程奶娘了,又是灌水給她催吐,又是讓她喝巴豆水,坐恭桶裏又是一頓拉。
忙活了好陣子,錢醫生又給開了方子:
“每天一副,喝七日。”
知道是雷公藤,毒性劇烈,錢醫生不敢托大,又給安都重又診了診脈,確定沒甚大毛病,便也給開了副溫瀉之藥。
“程氏是吃了雷公藤沒錯,可是作用於人體,再傳於公子之口,效果無形便小了,至少現在公子身上也隻是拉肚。那雷公藤本就有消除炎症之效,會致人肚瀉。依在下淺見,並無不妥。隻是為了安全起見,開了些溫藥,吃個兩天也就罷了。”
“隻那程氏,短時間內最好還是不要再喂孩子,誰也不知那毒性會在體內存留多久。”
程氏一聽好好的活兒是給丟了,可好在還有條命留下。心裏又是慶幸,又是恨,暗罵馮氏不斷,祖宗十八代都給招呼了個遍。
謝夫人過意不去,馮氏是她給招進來的,坑了蔡氏,坑了安都,連程氏也給坑了,好懸命都給搭裏,於是私下裏補貼給程氏五十兩銀子,叫她好生將養。
“若是以後有甚難處,你隻管來找我,我沒個不管的。”
程氏千恩萬謝,遇到不講究的人家三五兩也就打發了,謝夫人算是厚道了。這五十兩銀子,省著些也夠她一家四口過個兩三年了。
忙完了程氏,謝夫人便回到了蔡氏屋裏。
知道安都沒甚大事,蔡氏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可是轉念一想蕭寶山又是一肚子邪火:
“大郎還沒回來嗎?!”
“奴婢已經又派了個人出去尋。”蔡氏屋裏的嬤嬤回道。
“還沒回來?”
“……是。”她剛才那麼回答,像是找回來的意思嗎?
隻不過蔡氏顯然在氣頭上,就是沒在氣頭上,也沒人敢這麼回話。
蔡氏火直往腦瓜頂拱:“再派人去找!”
謝夫人使了個眼色,那人領了吩咐便下去了。
“這事兒,是我失察了。”謝夫人臉都漲紅了,低聲道了句歉。“我以為建武將軍夫人介紹來的,知根知底,也就沒仔細叫人去查……”
“娘,這事兒不怪你。”
蔡氏知道事情到這裏,她怪誰也沒用,追根究底就是蕭寶山的鍋。要不是他四處濫情,和個綠柳勾搭上,她和蔡氏也不至於鬧到彼此不往來的地步,更不至於孩子還未出生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綠柳是個狠的,當初她一時激憤上去就把她推倒,可並沒有存心要弄死她的想法,可綠柳卻算得上處心積慮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沒害死她,卻差點兒弄死了她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