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目睹軍哥被掉落的天花板砸中的慘狀,我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煎熬。盡管在那之前他就已經是一具動作詭異的冰冷屍體,可是他至少是完整的。地震時,他就在我雙手可以觸及的地方,可是我無動於衷,選擇保護身邊的其他人。我甚至還無情地拉住了想要去挽救他的阿樹。在地下遊蕩的過程中,我曾經有過一個想法,當時的軍哥,是真的已經死去了麼,在被砸中之前就已經死去了麼?我是探了他的呼吸沒有錯,可是那有什麼根據呢?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判斷的標準正不正確,萬一他隻是暫時的昏迷,那我之後的行為不是見死不救麼?
我一直用各種各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但是內心總是有些揮之不去的愧疚感。現在,軍哥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人打了死結,根本就沒有辦法思考。
“軍…軍哥..我。”我看著眼前分明還好好活著的軍哥,他穿著以前最喜歡的那套衣服,還帶著那樣幾乎可以稱為頑皮的笑容,愜意地看著我。好像下一秒就要和以前一樣對我說剛剛從網上看到的新段子,然後自己笑到流眼淚。我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唔嗯啊啊嗯!!”阿樹看著我像中了邪一樣走向軍哥,趕緊我把拽了回來。我頓時一身冷汗,幾乎要出竅的靈魂又回到了我的身體。對啊,這個“軍哥”也太鮮活了,一點傷痕一點灰塵都沒有,像是剛剛從工廠裏生產出來的一樣。而且他這表情,軍哥在這輩子最春風得意的時候也不曾流露過這種近乎瘋狂而又邪惡的表情。這表情,這表情,對了,活像把我們帶進這條通道的宋爺當時的表情。
我回了回神,感激地朝阿樹點了點頭,要不是他及時拉住我,我現在指不定怎麼樣了呢。
身邊的老王似乎也進入了和我一樣的狀態,畢竟她是第一個見證軍哥死亡的人,不難理解會陷入和我一樣的類似魔障的情況。我趕緊用手掐了一下她的後頸,她嚇了一大跳,不過神情不再恍惚了。
眼前的“軍哥”並沒有主動對我們采取任何行動,隻是帶著那可怕的略帶戲謔的笑容一點一點氣定神閑地朝我們邁著步子。感覺像是在說“你們就跑吧,反正我追的上。”一樣。
我們幾個人不敢造次,麵對著“軍哥”一點一點地往後退。連神經失常的宋爺都嗅到了危險,跟著我們的步伐在後退。
我看著這個“軍哥”的笑容,雖然一下子就聯想到的當時宋爺的笑。不過我感覺他們還是有明顯差別的,我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反正,宋爺的是一種很原始很天然的瘋狂,而這位“軍哥”是一種幾乎變態的邪惡。所以我雖然一直沒有真正地相信宋爺,但是我知道不管怎麼樣此刻他是和我們一夥的。
“跑吧!”我大喊一聲轉身就跑,後麵的三位夥伴見狀也馬上撤退。再這麼僵持下去,就算“軍哥”不攻擊我們,我們的精神狀態也難以承受。
我們四人朝著前方一路狂奔,我用餘光看到“軍哥”麵不改色地追趕著我們,眼神裏似乎又多了一分嘲弄。就像經驗老道的獵人在玩弄獵物一樣,看得我頭皮直發麻。
我不敢再回頭,就這樣我們跑了好幾分鍾,我感覺自己的肺跟一台破舊的鼓風機一樣,我再也跑不動了。大家的情況也都差不多(除了宋爺,他就像一台永動機,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累)。“不行,我跑不動了。”我一手搭在阿樹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他還在追我們嗎?”老王斷斷續續地問我,她現在也累得不行,用手抵住膝蓋來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突然感覺身後一陣涼意,我驚恐地轉過頭,看到“軍哥”滿麵笑容地看著我,他的鼻子都快貼到我的鼻子了。他的呼吸根本就不屬於的活物,那寒冷的感覺,就像是宋爺家的冰窖。
“啊啊啊!!!!”我已經顧不上隊友們也顧不上我身體裏那台鼓風機會不會徹底壞掉,撒腿就跑。跑了一會兒我擔心身後的情況,回頭看去,發現另外三人也跟我一樣沒命地狂奔著。而“軍哥”也還是那樣愜意地追趕著我們。
沒跑多遠,老王不小心絆了一下摔倒了。我對自己剛才拋棄隊友的行為多少有點感到羞恥,所以顧不得逃命回頭來扶老王。阿樹和宋爺的覺悟比我高多了,看到我們停下,馬上也停下腳步和我們會和。
我鼓起勇氣往身後看去,並沒有發現“軍哥”的蹤影。趕快看看老王的傷勢。
好在並不嚴重,隻是輕微的皮肉傷。
就在我們剛剛鬆了一口氣,我看見老王的身後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軍哥”又出現了,他安靜地蹲在老王身後。他的臉離老王的後腦勺那麼近,老王隻要一回頭就會和我剛才一樣直麵“軍哥”那令人戰栗地笑。
“老王!別回頭!”我害怕驚動潛伏在老王身後的“軍哥”,小聲地對老王說。但老王好像已經感受到“軍哥”冷氣一樣的呼吸了,她的恐懼地扭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