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妹紅是怎麼從原本日本平安時代的藤原家的貴族女孩兒變成一個蓬萊不死人的經過,馮龍德通過外麵世界的那些東方一設二設也能了解個大概:她的父親,已經擁有了眾多妻妾與兒女的藤原不比等與其他四名同樣身份顯赫的貴族子弟向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相貌並且亭亭玉立的女孩兒求婚,卻都被對方的難題所苦惱與羞辱;而那個女孩兒不是別人,就是已經喝下了蓬萊不死藥而觸犯了月之都禁忌、並因此被流放到地球上的日本的月之公主,蓬萊山輝夜。
在得知了自己的父親被那個女孩兒所羞辱之後,年幼的妹紅就一直對輝夜抱有敵意,也是她為什麼會這麼長時間都一直憎恨輝夜的開端;後來,妹紅得知對方將要回到月球去了,她心裏盤算著要如何為自己的父親報那一箭之仇。然而遺憾的是,妹紅費勁了周折也沒有接近輝夜,最後好不容易靠近了還讓對方及時逃脫,隻能看著夜空中可望不可即的月亮而束手無策。
雖然無法親手報仇,但妹紅依舊是要想辦法用其他的方式來報複輝夜,於是他就盯上了輝夜回到月球前留給欽差中將讓他轉交給天皇的那個藥壺,想要據為己有;為此妹紅暗中跟蹤著帶隊的欽差中將,卻還依舊是無法找到合適的機會竊走或者搶走那個藥壺,隻能眼睜睜地看到那個藥壺被欽差中將帶到了皇宮之中......不過蹊蹺的是,在妹紅苦等了一段時間打算放棄的時候,那個欽差中將卻又率領著大隊人馬帶著那個藥壺從皇宮裏出來了,並不明原因地將藥壺丟棄在了富士山的山頂上後離去。
於是乎,妹紅就這麼非常輕易地獲取到了這個藥壺,並將其中的藥液一飲而盡——她認為輝夜會留給天皇的,不可能是什麼有毒的或者壞的東西,肯定是極其珍惜的名貴藥液或者其他好東西,既然天皇不要還丟在這裏的話,那麼就方便了她的行動,把它喝掉的話對自己應該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也算是對輝夜報複了一小下。
事實證明,那時候的妹紅想得還是太簡單了:如果那個藥壺裏盛著的是真正的好東西,那麼為什麼天皇沒有自己喝掉或者自己收藏起來,而是派欽差中將帶領大隊人馬把它丟在了富士山山頂上?哪怕就算它是好東西,那麼天皇還是這麼做的話,肯定是另有隱情。
後來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了——這個神秘而且禁忌的藥壺中所盛放的,就是蓬萊不死藥,而妹紅卻將它喝了下去,變成了跟輝夜一樣不老不死的存在。
這個妹紅曾經親身參與過的故事顯然是真的,而且它也成為了日本早期文學著作《竹取物語》的劇情來源:通過《竹取物語》的創作時間來看,馮龍德悚然地發現,妹紅現在的年齡保守估計的話,也得有一千三百歲了.......
了解到這些事情的馮龍德也或多或少能理解妹紅的心情,並且那種不得不遠離自己的家人與故鄉而獨自一人在世間流浪了上千年的感覺絕對會讓任何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不寒而栗,也就不必因為妹紅之前所講述的那些事情而感到驚訝:在那種精神上的壓迫下,再有理智的人也會在漫長的時間內變得不正常。
“是啊,活著真好——在我渾渾噩噩地活過了一千多年之後,我才領悟到了這一點。”妹紅微微地笑了笑,表情開始柔和了起來,“最開始剛來到幻想鄉的時候,我在迷途竹林裏見到輝夜的時候還真是大吃了一驚......不過竟然什麼都沒發生,我原以為我會第一時間衝上去掐住她的脖子質問這一切,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不過當時的我卻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為什麼?”馮龍德問道,他感覺按照常理來說,妹紅憋屈了一千多年,應該打上照麵的第一秒就開始撕巴起來才對。
“當你獨自活過了一千年以上之後,你就會發現,遇到一個熟悉的人是多麼地幸福,哪怕她是你的仇人,甚至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妹紅閉上了眼睛,嘴角處還帶著那種淡淡的笑意,“我這個身體是因為輝夜留下的蓬萊不死藥才變成這樣的,而本來就屬於月球的她最後還是無情地舍棄了自己的故鄉,跟我一樣在世間遊蕩了很長時間......或許,這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對她的報複?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命運本身就替我把仇給報了,我何必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不清?”說到這裏,妹紅歪著頭聳了聳肩,看上去有些自嘲,“說起來,其實輝夜她也同樣是一個迫不得己到處尋找容身之所的人罷了......哈,總是覺得有些氣餒,原來她那個混蛋居然和我還是同一類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