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女一抬眸,又見那孩子眼中瑩瑩如燈光一般的神采,便伸手掏出了口袋裏所有的零錢。
“給你,多的你拿去買些零嘴。”芳芳給了一把零錢,憐惜的摸摸孩子的頭。
“好嘞,謝謝芳芳姐!”陸謹把錢小心翼翼地放在貼身口袋裏,這下又能多交一個月的房租了!
他思忖著衣裳夾層裏的錢,大概是有將近六十塊的,到七十塊交給王公館的張二哥,就能謀到一個跑腿的差事了。今晚還要再做幾單生意!嘴甜一點,腿勤快點,總能有錢賺!
正待再尋一兩個體麵人做生意,卻聽“嘩啦”一聲,買水果的小販“哎呦”一句,一攏箱子馬上閃的沒影了,陸謹心裏一緊,幫派的人來了!他連忙收起箱子打算跟著藏起來,不想還沒跑起來就被人拎住了領口。
“跑什麼跑!”
“沒跑,沒跑!”他轉過身,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手上已經遞上了煙,“各位爺,辛苦了,來,抽煙,抽煙......”一人一根,總共發了四根,發完了才乖乖地站在一邊,看著這幾個黑衣黑褲的幫派小弟。
“整條街就你小子會事。”公鴨嗓搶了盒火柴點著煙,斜斜地睥睨了陸謹一眼,“嘖嘖!到底是小陸子,瞧瞧這白嫩嫩的小臉,小丫頭都沒你生的好看,怪不得姐兒都照顧著你的生意,真不錯!”他說著話,自然覺得陸謹那張臉越發的好看起來,就算是個男孩,這個年紀卻正是男女分不大的時候,那水靈靈的臉蛋眼睛,格外招人喜歡。混混想著,也就伸手上去想摸一把。
陸謹連忙低下頭後退了一步,心裏暗罵今天出門沒看黃曆。臉幹淨好招攬客人,偏偏這幫人總有那麼一兩個變態,那眼神看著真是惡心。
公鴨嗓見他躲了,心裏不快,當著手下的麵這個臭小子太不給麵子了,想著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小孩的下巴愣是掐著骨頭把他的臉抬起來了。
觸手滑嫩,像是摸水豆腐一樣,可比大上海那些姐兒的臉還嫩上幾分。
卻聽見“啪”的一聲,青幫幾人皆愣住了,那小孩居然伸手打開了公鴨嗓的手,還一臉不快。
呦!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公鴨嗓頓時冷了臉,一巴掌甩過去居然扇了個空,那小孩抱著煙箱子居然十分靈巧,一彎腰躲過去了!
“他x的!”公鴨嗓一揮手,“給老子抓住,今天非要弄死這小兔崽子!”
手下人連忙撲過去抓人。
陸謹抱緊了煙箱子,咬著牙彎腰閃過人群,一門心思往前衝,今天要是給抓住了,八成得脫層皮。上次一起賣煙的小五被青幫抓了,再見小五時小五躺在水溝裏,人都臭了。
他好不容易要混進王公館了,可不能被抓住!
“哎呦!”正跑著,前麵卻突然開了車門,他想躲開卻被大煙箱子擋住了,直接一頭撞在了車門上,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地翻到在地,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趕上來地青幫小弟撲到摁在了地上。
陸謹隻露出個頭,眼見那車裏伸出一隻穿了黑皮鞋的腳,一腳踹在壓在自己身上的青幫小弟身上。
“我tm的,誰,誰?不要......”青幫小弟罵罵咧咧的叫囂在他看清那人時卡死在喉嚨裏,他慌忙爬起來,對著車上的人又是鞠躬又是自己扇自己巴掌,打臉打的啪啪作響,“薑老板,哎呦,小的有眼無珠,驚了您地駕,誒喲,對不起了薑老板。”
陸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車上的人已經下來了,這人他見過幾麵,也聽芳芳姐講過,這是上海攤有頭有臉的人物,薑鴻,華信商行的大老板,權勢很大,隻怕不比杜爺的地位低上多少。這樣的人物......陸謹忙低下頭,心下發寒。
薑鴻看都沒看畏畏縮縮的青幫小弟,反倒是看了陸謹兩眼,恰巧打量第二眼時,那孩子也抬起頭偷瞄著自己,一雙清澈的眼睛裏帶著幾分驚愕的呆滯,就像是一隻受驚的貓。
薑鴻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對著陸謹揚了揚下巴,道:“你,等著。”
這時大上海的頭牌紅姐已經款款而來,嬌聲輕語,挽了薑鴻進去。兩個青幫小弟見薑鴻沒發作,也趕忙縮頭縮腦的跑走了。
陸謹捧著自己的煙箱子,反複思考良久,才確認薑鴻那三個字是是自己說的,他又打量一圈,發現薑鴻的司機正站在不遠處往他看——那話正是對自己說的,沒錯了。
他連跑的心思都不敢有了,捧著箱子走到一邊的樹旁坐下。
薑鴻這號人,不是他一個小孤兒能招惹的起的,既然他說等著,那就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