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格格……格格醒醒……格格”
半是迷糊間,我伸手揮了揮,想趕走那擾人的聲音,卻聽到那聲音又一下子響了起來,“大爺,格格醒了醒了。”
“唔。”伸手蒙住雙眼,我心裏咯噔一下,我的手,怎麼變得這樣小了?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處正透著日光的木格窗子,房裏也是古色古香的。我轉頭,自己竟是靠在一個男人身邊的,抬頭去看,鋥亮的大腦門,後麵拽著一條又粗又齊整的麻花辮。
天呐!難道我在做夢。剛想使勁掐掐自個兒,低頭一看卻嚇了我好大一跳。雖然膚若凝脂,十指纖纖,卻是縮水一樣,怎麼自己變成一個小孩兒的模樣了?
“瓊兒……”
聽見自己的名字,我亟亟抬頭去看,竟是如此溫婉的一個女子。雖然麵色蒼白,卻還是荏苒動人,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我……”躊躇了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索性裝著羞澀的樣子縮在那男人身後。
“嗬嗬,”那男人看我這樣動作,笑道,“咱們瓊兒竟是害臊了。蔓兒,多謝你,給我又添了一個女兒,這孩子生得模樣與我像得多。將來定然與她姐姐一樣是個美人兒。”
我夠著腦袋去看男人懷裏被錦被包著的小東西,雖未睜開眼,卻也是鼻子嘴巴都小巧玲瓏的,可是再看了眼應該是我父親的男人,像是應該的,隻是我怎麼瞧不大出來他們有多像呢?
“咱們這孩子,還是讓阿瑪給取名罷。”
床上喚作“蔓兒”的溫婉女子淺淺一笑,男人正要答話,那邊看著像是穩婆的一個女人卻驚叫起來。“不好啦,來人啊!夫人血崩啦!”
我驚駭的看著那個溫婉的女人一下子蒼白至極的臉色,再一眼掃到她的腿腳邊,原是雪白的被褥連著她的褲腳全部染成一片暗紅色,汩汩的湧出大量的鮮血。那些穩婆一麵哭一麵又亟亟推著我和那個男人出門。
“嘭——”
晚上,獨自睡在床上,我默然不語。隻想著,在此之前,我還是苑家的大小姐,我還拉著哥哥去了墨西哥。我記得回程的時候飛機出了事,我一步踏錯便墜進了加勒比海。那樣的惶恐無措,我聽見哥哥驚痛交加的吼聲,然後窒息昏迷。那時我想著哥哥會難過死的,父母早逝的我們相依為命二十年,我卻又要丟下他。可是醒來卻是身處這樣一個我熟知的朝代。
傍晚,那個我僅有一麵之緣的母親,或者應該說是額娘終是沒有熬得過血崩的折磨,駕鶴仙去了。現如今是順治十二年,我是個三歲大的孩子。可驚可歎的是,就是我這樣一個三歲大的孩子竟然是索尼的孫女,也就是說,我極有可能便是日後的康熙皇帝的發妻。
第二日,我早早的被幾個婢女拾掇起來,說是給額娘下葬。過程中,我仍是不說話,恐他們那些人也隻當作我是受了傷痛,故而性情也變,便支了一個說是平日裏總陪著我的丫頭服侍著。
看著額娘的棺木下葬,那個我應該稱之為阿瑪的男人要遞過孩子給我。
我伸手接過那男人手裏的孩子,一下子落下淚來。她才多大,不過剛出生罷了,竟就失了母親,日後在這個家裏又該如何自處。
“格格……格格……不好了……”
我抬頭,看見春兒叫我,連忙展了一個笑靨,“怎麼了,春兒,可是有什麼事?”
自額娘下葬已過去好些日子,這些天來,我半遮半掩左右詢問,已然了解了個大概,府裏眾人也認識了七七八八。說到這春兒,便要說到其他四個丫頭。迎春、立夏、秋露、冬至,春夏秋冬,四時皆備。隻是從小便是我額娘房裏的人,據說是打從我出生起就一直陪著我的了。個個模樣標致,也是從小就會讀會寫,不曾當作丫鬟來教的。
“格格,小格格……過世了……”
“什麼!”我一下子站起身來,桌上的杯盞也統統落了地,春兒急忙來扶我,我隻覺得天地驟變,何故竟落得如此的下場。
“格格……”春兒扶著我坐下了,拿著帕子給我擦了淚又擦了汗。
我看她欲言又止,心裏雖然悲傷難過,卻也知道她還有話說,於是自己拿了帕子掖了掖眼角,“你說罷,可是還有什麼話,一並說了我也好自己掂量。還有什麼能比……”
說到這裏,又是碰著了自己的傷痛,免不了嗚咽著落淚。
春兒亟亟道,“格格且聽我說罷。宮裏頭皇太後和皇上過兩日就要來府裏,前麵老爺傳了話說格格自小就是學著舞的,這幾日且練一練,哄得皇太後和皇上開心便好了。”
我怒極,這索尼算是什麼東西,拿著自己的孫女來哄上麵的主子,“好好好……”我連連稱好,咬牙道,“你就說,我苑瓊別的還不拿手了,獨獨跳舞這一項敢自打包票。古漢時有飛燕掌上起舞,如今大清我苑瓊一樣可以與趙飛燕齊名。”
第二日,我親自領著幾個丫頭擇選了五六個舞娘,皆是上等姿色,楚腰纖細,模樣標致。起先,也隻是先教了身形步法,她們倒還知道輕重,故而省去我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