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
常羽鬆垮垮的坐在地上,懶散的臉上也漸漸現出了一絲絲焦躁不安,他那原本清亮的眸子中現出零星的血絲。但他卻隻能壓抑著胸口如塊壘般沉重的不安,因為此時的林青比他還要不堪。
林青已經足足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了,雖然以他的修為,這種程度的疲累放在平日裏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這些天他每天都要竭盡全力的從如過江之鯽般的修士中探尋紫衣的蹤跡,每天返回駐地都是一副神識倦怠,精疲力竭的模樣,但第二日卻又隻能帶著星點的希翼跟隨常羽出發。
今天已經是魔皇大會的第十七日了,原本隻有低階修士出現的各座擂台上如今大部分已經被化虛境的修士所代替,而林青也從初時一臉興奮,滿麵朝氣的模樣變成了現在須發蓬亂,滿臉憔悴,眼睛布滿血絲的樣子。看上去仿佛極度虛弱,又仿佛極度危險。
和林青不同,常羽那漫長的人生中已經經曆過這種錐心刺骨的失望和追悔莫及的痛苦,因此他實在是不願意再次遭受一遍這樣的悲傷,他實在不願意那些曾經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絕望悲苦再一次發生他徒弟的身上!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林青重走他的老路!
因為經曆過這樣的痛苦,會使人的性情發生很大的變化,如果不是當年他機緣巧合,覺醒了前世記憶,隻怕他當年也很可能成為一個嗜血魔頭!
“小子!”常羽重重的一巴掌拍在雙目無神的林青臉上,神情冷峻的喝道,“我知道你心中很迷茫,很痛苦,很自責,很焦慮。但是你要明白,所有的這些情感都是沒有一點用處的東西!除了讓你悲傷,腐化,墮落之外毫無意義!”
“所以不要像一個娘們一樣在我麵前露出那種被人蹂躪的無力和軟弱!你是我常羽的徒弟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仿若一道冷光刺入林青那被他打醒,略顯振奮的眸底深處,“我常羽的弟子怎麼可以是一個懦弱無助的廢物!”
“如果你還不能清醒過來,我就把你扔到山下的藍冰寒潭裏去!”常羽的眼神冰冷如霜,但嘴角處的微微抽搐卻讓他的怒斥顯得有些色厲內荏。
林青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感覺到自己清醒了許多,他睜大迷惘的雙眼,遲疑的,怯怯的問道:“師父,我該怎麼辦?”
今日已經是第十七日了,整個魔皇大會已經進入了高潮,眼見再過不了幾天便要落幕。那些因為急事耽擱的,遭遇妖獸仇敵的,隻要沒有死掉,也基本上都已經趕到了摘星宗。最近兩日,已經連一個生麵孔都沒有見到了。
要知道以兩人的強大神識,雖然不能夠將參加大會的數萬名修士全部記住,但基本上也能夠有一個大致的印象。但是即便是常羽在最近幾天動用了壓箱底的本事,也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了。即便是林青是一個堅毅的人,也不由感覺到了濃濃的化不開的失望和頹廢。
“我也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樣子。”常羽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暗淡,語氣中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蕭瑟,“也許下一刻就會出現轉機,也許我們要白來一趟。”
但他的神情突然猛的變得亢奮起來,他用力抓住林青的肩膀,用低沉的如同妖獸嘶吼的聲音說道:“但是,作為一個男人,我們永遠不能頹廢,不能放棄!隻要我們還活著,希望就一直存在!小子,在你死之前放棄,還太早了!”
林青肩押骨幾乎被常羽生生捏碎,他絲毫不顧額頭上因疼痛而冒出的大顆汗珠,咬緊牙齒,臉上的神情漸漸從迷茫變得振奮,那裏麵甚至還夾雜著幾分歇斯底裏的瘋狂含義!
他的經曆中不乏挫擇失敗,所以他能夠很清晰很明白的理解常羽的是為了自己好,在這一刻,他仿佛覺得自己宛如一隻鳳凰從無盡的絕望烈焰中浴火而生。雖然他依然擔憂著紫衣的下落,但心裏卻仿佛有了定心針,主心骨,整個人從內向外散發著一股冷靜,堅定的氣息。
常羽目睹他的這種變化,欣慰的點點頭,低聲說道:“今日就放寬心思,好好觀賞下這些魔道修士的手段吧,對於此時的你是很有好處的。”
林青輕輕點點頭,召出一盤清水,認真盥洗一番,然後跟在常羽身後大步向外走去。
至始至終,他沒有對常羽說一聲謝謝。
事實上,自從幾天前化虛境修士開始登台,他就已經發覺自己如果能夠潛下心思認真觀摩,無論是對他的修為境界還是戰鬥境界都會很有幫助。畢竟,就算他的實力很強,勝過台上大部分化虛境修士,但這些魔道修士手段詭異多變,靈活無比,各種罕見珍貴的靈器也層出不窮,豐富程度遠超他靠戰鬥積累的經驗。事實上,這也是那些並不上台的魔道修士曆盡艱辛,大老遠的跑來參與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