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人的目光太過討厭,靈素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我怎麼學了武功,倒把本行忘了,倘若有人敢來囉嗦,叫他嚐嚐七心海棠便是,怕他什麼?心中算定,倒又放鬆下來。
突然聽得“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又有一人上得樓來。
靈素抬頭一看,隻見上來的是一個身材瘦長的老者,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拓,手中拿著一把胡琴,顯是個唱戲討錢的。
隻聽他唱道:“歎忠心……保大宋……楊家將……”聲音嘶啞,十分頹喪,胡琴拉的慢悠悠的,依依呀呀,也不好聽。
登時酒樓上便有人叫道:“哪裏來的賣唱的,這般聒噪,唱的還這樣晦氣,快轟出去了。”
靈素見到那老人落寞的神情,突然想到了華山後洞的風清揚,大起惻隱之心,揚聲道:“老人家,這邊坐。”
她一出口,酒樓上為之一靜,各色的眼光都掃向兩人。靈素心中雖然別扭,但臉上若無其事,那老者也是一無所覺,走到靈素那桌,坐在她對麵,道:“客官……想聽什麼?”
靈素沒聽過街頭的唱曲,道:“不拘什麼曲子,有沒有歡樂一點的?”
那老者拉開胡琴,唱道:“那武鬆……好英雄……上到了……景陽岡”唱的是一出武鬆打虎,明明是精彩熱鬧的武戲,用那老人沙啞的嗓子唱著,配著胡琴淒淒涼涼的旋律,一點熱鬧都不剩了,倒把武二哥唱的林衝發配似的淒慘。
早有旁邊的桌子上人喊道:“夥計,結賬。”躲了出去。也虧得靈素衣著華貴,光彩照人,似乎家裏是有來頭的,旁人不願得罪她,酒樓上的人看在她的麵子上,不好對那老人直接喝斥,否則早有人站起來叫那老者閉嘴了。
唱了一段,靈素也受不了了,麵上帶笑道:“老先生,喝點茶潤潤喉嚨吧。”倒了一杯茶,放在老者麵前。那老者並不理會,伸手把桌上的酒壺抄起來,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靈素一笑,心道:你說我糟蹋了好酒,那也不錯。心想這老者好酒,倒有點意思,叫道:“小二,給我拿半斤酒,用袋子裝好了。”說著從懷中掏出銀錢,遞給那老人。
那老人拿了錢,低聲道:“多謝,多謝。”慢騰騰的走出去,一邊道:“有緣再見,有緣再見。”
靈素道:“等一等,您的酒……”那老者充耳不聞,拿著胡琴弓著背,踏著“吱呀呀”亂響的樓梯,走了下去。
靈素忍不住又是吃驚又是好笑,暗道:這老人或者是個風塵異人,江湖之中,原有許多混跡其中的高人。他既說“有緣再見”,或許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也罷,我先把酒帶著,倘若還能遇到他。當下把飯菜錢結了,拿起酒,下了樓去,剛一下樓,便聽樓上有響動,幾個大漢隨著她也下了樓來,其中幾個不住的那眼睛盯著靈素。靈素心中“咯噔“一下子,輕輕的冷哼了一聲。
下了酒樓,靈素不急著回去,又到小店之中吃了一碗泡饃兩屜包子,反而覺得市井小吃遠勝於酒樓上的宴飲了。想到身後有人跟蹤,便不急著回去,又在街上閑逛,晚上吃了一碗岐山麵,兩個肉夾饃。無論走到哪裏,身後總是陰魂不散,或者一時跟丟了,不走幾步,便有人補上。靈素心中厭煩,覺得長安城也沒什麼可呆的,便回去收拾包袱,準備離開長安。
第二天早上,靈素雇了一頭小小花驢代步,出得城來,行了五六裏,漸漸到了荒僻之處,荒道之上,少有人行。隻聽得一聲呼喝,幾個大漢從前麵的樹林之中竄了出來,都是身強力壯,一臉□□,排成一排,擋在靈素跟前。又隻聽後麵腳步聲響起,幾個人從後麵追上,堵住靈素的去路,竟然將她合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