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素離開了西安,心道:風爺爺要我走遠一點,多散散心,現在我去哪裏?想想自己的□□多來自百藥門,倒也齊全了,但是醫藥藥材還差一些,雖然一向不怎麼給人看病,一時覺察不出,但若真的有用時,倒也不可不備。不如趁此機會去各地采上一些,回去種植。又想到:我聽說天下第一名醫叫做“殺人名醫”平一指,能著手回春,卻有那樣的怪癖,雖然不合醫者仁慈之心,卻也必有驚人藝業,不然“醫一人,殺一人”不成了笑話?卻不知他比之師父如何?比之……我又如何?
好奇心起,心想說什麼該見他一麵,聽聞平一指在開封,便到了風陵渡,坐船南下,去見一見這位平大夫。
想到在謫仙樓的麻煩,靈素便知江湖上行走,一個孤身少女還是有許多不便,因此上換了男裝,打扮做一個尋常江湖子弟模樣,雖然不脫女兒氣,但遠遠望去,也不易識辨,好過穿女裝。
到了風陵渡口,她撿了隻快要開的船上去,剛在艙內坐好,向外一望,正好見到酒樓上曾經會過的賣唱老人,不禁又驚又喜,連忙道:“這位老人家的帳算在我頭上。”
那老者慢吞吞的上得船來,靈素道:“請裏麵坐。”將他讓到自己對麵的位子上。
那老者雙肩微聳,白發蒼蒼,看來極是蕭索,坐在靈素對麵,拿眼上下打量她,隔了一會兒,慢慢道:“少年英俠,代代輩出……”
靈素臉上一紅,道:“您老言重了……”
那老者道:“這位姑娘……啊,此刻該當稱為少君,既來這裏坐船,這風陵渡口,也有一段傳說佳話,你知道麼?”
靈素見他突然轉開話題,講起古來,不由奇怪,但也喜歡,道:“我不曾聽說,請您老給我講一講。”
那老者又是慘淡一笑,手中胡琴一動,拉了一聲悲涼的顫音,道:“那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靈素道:“那是前朝的事情?”
那老者道:“還要遠,還要遠。”悠悠的歎了一口氣,道,“那時候啊,蒙古的大兵還不曾踏進襄陽城,中原還是大宋朝。江湖上麼,五絕,全真教,丐幫都是了不起的人物。那真是咱們武林中一段精彩紛呈,蕩氣回腸的曆史。”
靈素“嗯”了一聲,她自然知道那個時候,不但前世曾聽師父言講,就是今生,也曾得到五絕之一黃藥師的遺澤,想到這裏,不由既感幸運,又是惆悵。
那老者接著道:“那時候,正是襄陽大戰的前夕,這風陵渡口來了一批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就有郭大俠和黃幫主之女,將來的峨眉掌門,小東邪郭襄郭姑娘。郭姑娘正值芳齡少年,便如……便如少君你一般。”緊接著,便把郭襄如何在西山一窟鬼的陪同下,見到神雕俠楊過的故事說了出來,接著又說道楊過如何威震百獸山莊和西山一窟鬼,一聲長嘯,震動環宇,獅虎尚且低頭,熊羆不敢動彈,何況常人?他一麵說,一麵撥弄胡琴,雖然仍是悲悲切切的聲音,但此番不唱隻說,配合著滄桑的聲音,卻真有幾分時光倒流,曆史重生的意境。
靈素聽得津津有味,一來這段故事本來十分有意思,二來這老者也會說故事,便連問:“後來怎樣,後來怎樣?”聽得一段講完,不由又是讚歎又是感慨。
那老者道:“這一番見麵之後,便是神雕俠三件禮物祝壽小東邪,從此便結下了郭襄女俠這一生的解不開的重重情結。若在旁人,這一生愛上了楊大俠,那便相思至死,一生虛度。然而小東邪不同凡俗,到四十歲,她忽然大徹大悟,削發出家,立足峨眉,成就了絕世武功,世上方有了峨眉這一派。”停了一停,拉了一支悲切的曲子。將胡琴放下,道:“那時候在風陵渡口,郭襄女俠,她才一十六歲,武功未成,然而其膽識氣魄,已然不同凡響。可見非常之人,無論年少與長,都有過人之處,便是少女之身,也不輸與前輩名俠,我說少年英俠,代代輩出,那是不錯的。”說著緩緩轉頭看向靈素,頗露嘉許之色。
靈素一愣,心道:難道這老人家說這個掌故,是為了誇我來著?啊,他拿我比郭女俠,這個怎麼……臉色不由一紅,道:“老爺子,你太誇獎我了,我怎麼能和郭女俠相比?那一天,那一天我沒有早發現您,不然也不會那樣胡鬧。”原來那天她打倒田伯光之後,突然發現樹後隱藏一人,後來提著田伯光走時,驚鴻一瞥,正是這個老者。便知道那老者跟蹤這群淫賊而來,想要幫助自己,然而自己已經出手打發,那老者便沒現身。一想到此節,當時便頗為羞愧,想來當時整治田伯光頗有胡鬧之處,可都給這個風塵異人看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