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玉受了重大打擊，渾渾噩噩走出牡丹園，也不知走到了哪裏，出了洛陽城，盡往偏僻的地方去，走了好久，到了一處溪水旁。
她將手浸到溪水之中，突然想到那晚靈素跳到黃河水中相救自己，那一刻自己已經芳心暗許。回到洛陽這麼多日，心中想的隻是那個程公子，那程公子的臉在自己眼前晃了不知多少次，為什麼從來沒有發現她是女兒身？
她向來性情激烈，認準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既然認準了程公子，那便一心一意隻想跟他。倘若那程公子不允，她必然追到天涯海角。倘若那程公子另有所愛，她也要千方百計去爭奪，甚至倘若程公子負心薄幸，始亂終棄，她寧可先殺了他，再行自殺，也要完成了死而同穴的心願。
然而那程公子卻成了女子，那麼什麼心意什麼手段也沒用了，她再執著，也不能扭轉天意，現在想想，程姑娘也沒有錯，總歸是自己太傻，瞎子一般看不清人，事到如今還能怪誰？
她一抬頭，見到旁邊有一棵大樹，樹枝橫斜出來，突然之間，隻覺得了無生意，不如在這裏投繯，尋個一了百了。
打定主意，她解開衣帶，打了個結，掛在樹上，爬到一塊石頭上，將脖子伸了進去，腳下一蹬，身子登時懸空。
突然之間，一把單刀飛過來，“嚓”的一聲，繩子斷為兩截，王秀玉身子一晃，摔下地來。
她剛剛上吊，身子還未完全登空，摔下來，不過稍稍咳嗽幾聲了，神智未亂，抬頭一看，隻見遠遠跑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那男子跳過河來，背對河水，笑眯眯看著她，道：“小娘子，為什麼上吊啊？你老公不要你了是不是，跟著大爺我吧。”
王秀玉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發狂，道：“你要強暴我，是不是？”
那男子“啊？”了一聲，被她大膽的話語嚇了一跳，道：“那個……”多少說慣了的調戲的話一時憋住了，說不出口。
王秀玉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那麼你過來啊，我正等著呢，要不要我給你脫衣服？”
那男子采花時見過多少哭泣尖叫的女子，逛窯子時也沒少見投懷送抱的淫娃蕩婦，然而就是沒見過這麼“主動”的采花對象，乍見這麼“主動”的，竟然沒來由心裏一陣心慌，見王秀玉步步逼近，雙目盡赤，神色可怖，忙道：“喂，喂，你別過來啊，我可要走啦……”腳步一退，登時踏空，撲通一聲，掉到後麵的河水之中。
王秀玉哈哈大笑，道：“沒種，你是男人嗎？”這“你是男人嗎？”正是她心結所在，一句話出口，觸痛了心事，暗暗重複：是男人嗎？是男人嗎？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晃了兩晃，昏了過去。
那男子見她昏過去，鬆了口氣，氣道：“臭小娘，嚇了爺爺一跳。”伸手扶岸，就要借勢上岸，隻覺得頭頂一涼，一把出鞘的寶劍擱在他頭皮之上，隻聽有人道：“田伯光，為什麼我每次見到你，你都要幹好事？”
田伯光一聽這個聲音，登時魂飛魄散，那正是自己天底下最忌憚的人，大叫道：“喂，喂，我還什麼都沒幹呢。”隻覺得頭頂劍鋒下壓，田伯光在水中無處借力，被按在水裏，隻露出眼睛，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水。
接著，頭頂壓力一輕，田伯光慢慢浮上整個腦袋，隻見靈素上前扶起了王秀玉，正把一枚藥丸塞在她口中，心道：這時不逃，更待何時？身子就要提起，突然見靈素一回手，長劍平壓，又按在田伯光腦袋上，把他往水裏按去。
田伯光在心中不知罵了多少祖宗，然而泡在水裏竟然無法抵抗，眼睜睜的看著靈素把王秀玉靠在樹上，回過頭來看自己，道：“今天又不能殺你了，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