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穀雨才終於抬起頭,她抹了抹臉上的淚,眼神卻堅毅:“雲屏師姐。”她對著雲屏叩拜而下:“師姐,多謝你這一路照拂,穀雨銘記於心。”
雲屏有些著急:“穀雨,大師兄未必殞命於此,我們隻找到了道服,並無其他,興許大師兄逃得一命……”
穀雨的眼睛剛哭完,還帶著點血絲,聲音還有些抖:“能一擊重創大師兄的怪物,就算搭上了我們全部,恐怕都隻有送死的份,我必須去找大師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又怎麼能連累眾位同門。”
散落在營地的玄道宗門人逐漸聚集到了此處,聽得此言,人群開始嗡嗡地竊竊私語。
立冬終於掙脫了白露的手,跑去抱住仍跪在地上的穀雨:“穀雨師姐,立冬陪你一起去!”
原本還在猶豫的玄道宗門人因她的勇氣赧然,小滿先忍不住:“要不是穀雨師姐替我療傷,我早在三年前就應該死在妖獸手下了——我跟著穀雨師姐!”
“不錯,我們玄道宗門人,怎麼可以棄同門於不顧?”
“要去一起去!”
“管他什麼怪物?一劍斬了便是!”
雲屏看著群情激憤,一時有些茫然,既擔心自己是否能保護他們周全,又自豪自己的這些師弟師妹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長大,有了自己的擔當。被同伴激起的熱血催使雲屏開口:“我絕不可能丟下同伴不顧——穀雨,我們一起去!若有誰不想冒險的,可自行留在此處。”
沒有人退出。
十幾個道門弟子很快熟練地將營地夷為平地,單飛的傷處也終於長好。寧歌同單飛低聲解釋了事情始末,便隨同著整裝待發的道門子弟一同出發了。
眾人先是隨著巡邏弟子的引導找到了那撿到大師兄遺物的地方,善於追蹤的白露取出了她的靈針,從大師兄的外衣袖子上取出一截長長的線頭纏在針上,喃喃念起了咒文。
寧歌隻看到線頭的尾端突然燃起青色的火焰,靈針“嗖”地一聲便飛了出去,早有準備的霜降給腳程最快的立冬貼上了神行符,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追著那針而去了。
立冬一路留下了不少記號方便其餘的師兄師姐跟上,線頭燃盡時,白露便再拆一截線頭。
大約是寧歌當日的解圍和麵臨危險的不離不棄終於獲取了雲屏一點微不足道的信任,她派來了一個叫芒種的師弟,在趕路的途中教授這兩個凡人。
寧歌也終於借此機會一窺這群所謂修者的神奇所在。
據芒種介紹,他們玄道宗門人承襲仙人道統,仙人飛升時降下福澤,賜予凡人“道種”,讓凡人不論自身資質優劣,皆得以踏上仙途。修道有得者,可灌溉道種,開枝散葉,福祉一方。
有緣獲得道種的人聚集到一起,經過多年奮戰終於讓玄道宗在修道者的世界裏站穩了腳跟。
根據道種形態、獲得道種的修道者資質不同,各人獲得的神異也各不相同,這些玄道門弟子便被長輩依照其能力劃分到了各個不同的仙院,譬如穀雨所在的青木院就是以杏園之術聞名。
“你們遇到我們玄道宗的門人倒也是運氣好——祖師曾有訓誡,我們玄道宗的願景便是讓這天地間人人皆可得仙緣,因而才會有救助凡人的門規。要是換了正道宗,哈,要是遇到個資質好的,他們一個個爭著搶著要帶回宗門做弟子,至於你們這些不具仙骨的凡人,在他們看來同牲畜無異,能保住一條性命都不錯了。正道宗的不少修士都愛拿生靈的魂魄祭煉強大的法器,所過之處生靈塗炭,萬物凋敝。”
“那就沒有人阻止他們嗎?”不具仙骨的凡人單飛有點憤慨。
芒種歎了口氣:“可他們用邪術祭煉出來的法器確實強大,我們玄道宗門人雖說比他們多得多,可就算同等修為,那些正道宗的家夥憑借著法寶之威也可橫掃一方。我們不少師門長輩就是死在他們的強橫法寶之下——最後也隻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遇到有緣的凡人固然能救則救,其餘遇不上的,也隻能怪他們自己命不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