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物事人已非(1 / 2)

在桃花小院的日子總是十分輕快的,即使是陰雨綿綿,無憂無慮的紅衣也從未覺得心裏陰陰鬱鬱,邊等著雨停邊想象城裏的日子,會有桃花嗎,會有秋千嗎,會有菱角嗎,會有哥哥喜歡的酒嗎?

莫念在陰雨的日子裏依舊泰然,從未有過期待,在堂屋裏架起爐子煮茶試新葉,葉在壺裏隨著水溫緩緩舒展。他品著清香的熱茶水,靜靜地看著書,十分雲淡風輕,日子安然。看書到累時也抬頭凝視屋外,輕輕地歎著氣,時而也會看看紅衣,品茶賞雨。

雨未停的時候,紅衣時常捧著《詩經》坐在廊上品讀,卻也是耐不住寂寞的,常常詩剛品到一半,就把書丟開了,在廊上悶悶地走來走去,時而看地,時而看雨,時而又看莫念。紅衣有時會覺得這雨十分可愛,靜靜地坐在廊上看雨,雨打在瓦片上,叮叮作響,十分清脆。雨滴稍稍集聚時又會順流而下,從屋簷上瀉下一條條水鏈來,掛在簷上,微風輕拂時,水鏈稍稍擺動,濺出一些雨絲來沾在衣上。紅衣伸手觸雨,雨滴在手心,一陣涼意,濺起一些雨花飛落在袖上。

在廊裏玩的無聊時,紅衣走進堂屋,趴在莫念膝前,看著莫念手裏的《知北遊》,細細地品著:“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故萬物一也。”莫念不理紅衣,自顧品著。紅衣品了會,似乎有些感悟,抬頭說道:“莊子死和生隻是氣的聚散,可我認為世人應當看重生死,不然人人輕死亡,不是很多人要死?”

莫念有些驚訝地看紅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著紅衣微微笑著:“你經曆不多而已。

紅衣不服,起身道:“可是道理是不變的。”

莫念解釋道:“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寥然,莫不入焉。莊子之言,順應生死而已矣。”

紅衣正色又道:“功名顯著者和碌碌無為者的生區別明顯,若隻順應生死,不為生的質量而搏鬥,碌碌無為一生也不為過。”

莫念不語,微微笑著,不語。紅衣見莫念沉默也就看書,也就不語,複蹲下身,扶在莫念身旁看莫念手中的《知北遊》。莫念見紅衣看的仔細,泡了杯綠茶遞給紅衣。紅衣接過,低頭見杯裏茶水成淡淡地青色,湊近鼻尖輕嗅,淡淡地茶香,十分清爽。紅衣輕飲茶水,茶滑過喉尖,回味爽口,香鬱甘甜,紅衣抬頭喜道:“哥哥,這綠茶好喝。”

莫念微笑,又給紅衣倒了點茶,道:“今年新收的綠茶。”

院門處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平靜,紅衣在屋內取了把紅色雨傘急急忙忙地穿過細雨,跑至院門處,黑莽夫可來了。紅衣一手撐著傘手忙腳亂地開門,門口的人卻不是她希望的。一人一身青衫立在門口,一小廝跟在身後撐青傘,那人氣宇軒昂,相貌清秀卻不失英武,舉止從容有禮,卻沉默不語,眼神複雜。紅衣有些失望卻又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是誰?找莫念哥哥嗎?”

“小妹……”門外人十分歉疚,十分溫柔地欲輕撫紅衣發絲,紅衣感覺很是熟悉,卻對陌生人撫她不太習慣,微微後退著避開。那人又道:“你是不願理我嗎?”淚水在眼眶打轉,許多自責。

“我現在不記得了。”紅衣低頭,意識到門口人是來尋她,是她的舊時,可是心裏卻有許多失落,“我不願記起過往。”她對她的過去毫無好感。

“小妹,是哥哥對不起你。”男子歉疚加深,心因紅衣的“不願想起”隱隱被刺痛。

“我哥哥在屋裏,你進來吧。”紅衣並不看男子,也不願理會男子的道歉,領著男子往堂屋走去。她從心裏不願意跟這男子回去,她要和她的哥哥生活在一起。

男子從容地看著院內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屋,小廝依舊跟在身後撐傘。三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堂屋,莫念起身邀男子坐下,男子有禮地入座,紅衣隨之坐在莫念身旁,三人圍茶爐而坐,正對屋外,小廝收了傘靜站在男子身後。莫念倒了杯清茶遞給男子,不語。男子從院門處至現在,目光大多不離紅衣,靜靜不語,莫念也不語,紅衣見二人不語,自然不語,但確實被這男子看的心裏不太舒服,辭了二人出了屋子,男子依舊目送紅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