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灰暗,風也比前幾日刮得緊了,想來要不了多久便又是一場大雪。
秦牡丹腳步匆匆地走在寒風之中,即使穿著狐裘也覺冷得不行。不過,她卻絲毫沒有哆嗦,腰背挺得比直,走得儀態纖纖。
雙手往暖袖裏又縮了縮,她問粉桃道:“母親早上還好好兒的, 怎麼這會就病了?”
粉桃含糊道:“想是憂思過度罷。”
秦牡丹點點頭,沒再多問。
待進得靜怡軒,一幹子小丫頭紛紛給她見禮:“見過二小姐。”
秦牡丹本能地皺眉,她不喜歡別人管她叫二小姐。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秦芍藥認祖歸宗了,她自然隻能往後排:“母親呢?”
“在寢室等您呢!”
她便進了臥室。但見林淑靠坐在床上,發髻已經拆了,正披散在肩頭上。房內燈有些暗,越發趁得她麵容憔悴。秦牡丹看得擔心不已:“母親,怎忽然就這般嚴重了?可使府醫來看過?”
林淑輕輕搖頭:“我這是愁的啊!”
“母親有什麼煩心事,不若說來與我聽聽,也好幫著一起想想辦法。”
林淑便向左右看了看:“你們都退下去吧,張嬤嬤你守好門,莫要讓不相幹的人進來。”
“是。”
張嬤嬤並幾個丫頭魚貫退了出去。臥室裏隻剩下母女倆,林淑道:“你莫急,我這不過是一時心緒難平罷了,待我緩緩就好。”
她口中安慰著,可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兒滿臉憂色,卻又怔怔地落下淚來。
秦牡丹更是憂心:“母親!”
林淑抹了淚,歎口氣道:“都怪母親,娘家家底太薄了。”
“這跟外祖家有什麼關係?”
“牡丹你還小,恐怕是不知道,當年大小姐的母親蘇玉琴,那可是十裏紅妝風風光光地入的府。兩百五十六抬嫁妝,就是當今公主出閣都沒那排場。一時街頭巷尾都道你父親娶了個財主回家。”那時候林淑還沒嫁過來,看著那樣的嫁妝是羨慕不已。
嫁妝是一個女人出嫁後的底氣,嫁妝少的人,在夫家是要受氣的。
秦牡丹還是一臉懵懂:“都多少年過去了,母親怎會突然想起這個?”
林淑道:“蘇玉琴去世之後,你爹爹將她所有的嫁妝並平時使用之物全數收了起來,說是要留著給大小姐。女兒啊,母親知道你對這些阿堵物沒甚在意,可童貴妃未必會這麼想啊!若沒有大小姐的十裏紅妝在前,我與你置辦的嫁妝倒不至於寒酸。可被大小姐的十裏紅妝一比,咱們置辦的……唉。可你們是姐妹,哪能不被人拿來比的。一想到你要因為嫁妝而落人口舌,我,我就覺得對你不住。”
嫁妝,秦牡丹立刻就想到了芍藥居桌子上擺出的成堆上好衣料。當日她挑的那匹絞綃紗她現在還珍藏著,因為用了就沒了,她總想著要用在更隆重的場合。
她不禁想,若那些嫁妝是她的,她還需要這樣精打細算嗎?心口傳來悶悶的感覺,這個姐姐被找回來時,她處處看不上她,覺得一個鄉下養大的野丫頭,名字跟她放在一起被人提起都是一種侮辱。
可現在,她卻發現,自己竟是處處不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