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金手指(2)(3 / 3)

馬醫生從圍牆下來,跌倒在做過防水層的平台上。他渾身顫抖,整個人都癱了。但他雙頰緋紅,眸子閃亮,就象一個吸毒者剛剛過足了毒癮。他朝我笑笑,無力地說,好久沒來這個了……自從炒外彙,我再沒有這樣幹。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太可怕了!

還有更可怕的東西。你不是說起過金手指嗎?現在就讓你看看吧……

馬醫生向我擎起雙手,手上仍戴著那副神秘的白手套。

早晨的第一道紅霞照射到樓頂。馬醫生褪下手套,這雙手就沐浴在霞光裏。天啊!這是一雙什麼手?指甲被啃得一派狼籍,殘破不堪,十指禿禿呈粉紅色,有的地方還帶著血絲。我覺得,這雙手仿佛剛從狼嘴裏奪回。再仔細看:失去指甲保護的手指,就象一群遭到強暴、被剝光衣服的姑娘,呈現出難言的羞澀與痛苦……

這就是我想象已久的金手指。麵對它我目瞪口呆。

恐懼,使我拚命地咬指甲——這就是真相!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並非炒彙高手。我隻是麵對毀滅、麵對死亡的恐懼而下單,以此來替代我在樓頂所做的高危動作。可是我贏了,命運真會捉弄人。你瞧,誰知道勝利恰恰躲在死亡的陰影之中呢?唉,我老贏老贏,該怎樣結束這場遊戲呢?

馬醫生痛苦地說著,又向我伸出雙手。

我趕緊閉上眼睛,使勁兒揉自己的太陽穴。真的,再聽他說下去,再看一眼他那光禿禿、肉糊糊的手指頭,我自己都快要發瘋了!

馬醫生走了,我也走了。我們離開那個瘋狂的炒彙世界,再也沒見麵。

命運玩笑

一、水麵上浮來個大紅球

大阿福是爬洪水來到惶向老街的,所以人們的印像特別深刻。那天,大雨傾缸而下,雨束粗如小指,地麵頓時洪水滔滔。老人都說,多少年沒見過如此大雨,老街的混賬下水係統無法承受偌大負荷,各家的房屋恐怕難保了。果然,傍晚時分老街變成一片汪洋大海,臨街的房屋底層一概被淹沒。人們坐在二樓窗口,一邊注視著洪水,一邊咒罵城建局光收錢不辦實事。

這時,人們看見一隻紅色大球從水麵漂浮過來。大阿福人很胖,穿一件紅色汗衫,大半截身體泡在水裏,所以看上去像一隻紅球。他貼著街邊的房屋走,水太深就扒拉著胳膊遊兩下,一邊還探頭探腦往屋裏看。這樣,他漸漸來到美羅家。

美羅的父親強發叔有一股與天奮鬥其樂無窮的精神。別人家一樓淹了就淹了,他卻不肯,用裝尿素的尼龍袋填滿泥土,在大門口築起一道圍堰。他還奮力把房間裏的水潑到門外,展開一幅抗洪圖。美羅很開心,在一旁蹦蹦跳跳,為父親加油打氣,並不插手幫忙。大阿福從門前經過時,強發叔把最後一桶髒水掃攏來,朝外一潑,恰好潑了大阿福一頭一臉。美羅笑得前翻後仰。強發叔一邊向人賠禮道歉,一邊用眼色製止女兒。

大阿福卻不惱,趁此機會輕輕一跳,躍入圍堰。

大阿福笑眯眯地說:不錯,不錯,這家人家幹淨,我就想找這樣的人家。

強發叔還懷著歉意,命女兒拿毛巾給客人擦臉。他有些好奇:這樣的大水,你來老街幹嘛?

大阿福說:我想租一間房。人都說惶向老街的房子最便宜,我來看看房子。

美羅絞了一把熱毛巾出來,聽了這話,就甩著毛巾笑起來:這人腦筋有毛病,看房子哪天看不好,偏要爬著大水來,還讓人潑了一頭汙水!

強發叔瞪了女兒一眼,但對麵前這個胖乎乎的、滿臉堆笑的男人智力也產生了懷疑。大阿福趕忙解釋:我清早才到惶向,不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晚上就沒處睡覺。住旅館太貴,我又不是老板……

美羅插嘴:你一臉福相,看上去還真像大老板。

大阿福謙虛地說:謝謝。不過,我現在急需一個窩,老伯,我能不能租你家一間房間?我一眼就看中了你們家。

強發叔謹慎地審視這個胖子。美羅就開心地叫起來:好的好的,你住樓下,可以替我們看門。

大阿福說:這位小妹妹真爽氣,直接認我做看門狗了。

強發叔見他倆一唱一合倒挺合拍,也隻得點頭答應了。

當時,他心底閃過一個想法:說不定這胖子是未來女婿。美羅的母親早就去世,他一直為女兒的婚事操心。雖然美羅長得白白淨淨,但強發叔心中有數,他的女兒有點缺心眼,就像鄰居們閑話所說:十二點加一點——是個十三點。這個胖小夥子與美羅說得來,人也福福態態,一副老板相,若是有緣,倒也不錯。他便棱模兩可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