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番話,讓舒清然不得不好好考慮自己與傅無淩之間的關係,以及傅無淩其人!比起他依舊認為她是過去的舒清然,認為她現在仍舊在做戲,依舊處心積慮的想殺他這種陰暗心理,她更厭惡於他的手段。這個男人想與她離婚,卻不光明正大的說出口,反而用各種各樣叫人匪夷所思、甚至於差點害死她的伎倆,逼迫皇帝承認他們的婚姻已不可能延續下去,借此達到離婚的目的。
連自己心底想什麼都不敢說出來,拐彎抹角,這還叫男人嗎?根本就是陰險、虛偽的小爬蟲!
但皇帝說的也對,不管這身體裏裝的是誰的靈魂,隻要是她依舊叫舒清然,是舒赫的女兒,她就不能貿然離去。
還是由她自己找一個可以離開的理由吧!這之後,海闊天空,任她行!
四個月後!
正值雍和十七年,冬至!
漫天的大雪接連下了十幾日,早將整個京城都鋪成了一片銀裝素裹!隻沒想到,這一日,卻放晴了!天空似開了一道口子,露出溫煦的冬日暖陽。
已是辰時三刻,南坤苑裏依舊寂靜無聲。庭院裏,白茫茫的,鋪滿了厚實的積雪,貼著地生長的花花草草全被壓在了下麵,等待著來年春暖花開!
小徑上,舒清然靜靜的站著。揚手將碗裏的碎苞穀、小米粒撒到雪地上之後,盤旋於半空的小鳥,全俯衝直下,不停的啄食著,發出欣喜的“嘰嘰喳喳”的鳴叫;撒完鳥食,走到院東的一角,將早已烹製好的肉肝飯分配好,那些早已守候在牆角、牆頂、或某隱秘處的野貓,便會歡天喜地的衝上來,“喵嗚喵嗚”朝著她吵個不停!
霎時,看似寂寞的南坤苑,便熱鬧起來。
在這個寒冷缺食的冬天,至少,這裏,還有溫暖。平和的臉上霎時有了笑容。
“主子!主子!”柳瑩兒驚恐的尖叫卻忽然在靜謐的空氣中炸響。
舒清然歎了一聲,摸了摸正膩在她腳下撒嬌的小黑貓的頭,無奈的朝它挑挑眉,聳聳肩,轉身朝臥室走去。
剛踏進房門,就看見柳瑩兒正抱著那件大紅的鎏金禮服,淚眼婆娑,有一搭沒一搭的抽泣著。
搖搖頭!明知故問:“柳瑩兒大人,小女子又犯什麼錯了?”
“主子!”柳瑩兒見她進來了,扭過頭,好生委屈:“您怎麼可以把這件禮服隨便扔在小榻上,您今天得穿著這個進宮赴宴的,揉皺了,怎麼辦啊?”
又見她隻紮了一個馬尾,素裝素顏,愣愣的眨了眨眼,倒抽了一口涼氣。小心翼翼的放下禮服,整理平整後,十萬火急的衝到她跟前,拉著她就往梳妝台前扯,驚聲繼續尖叫道:“主子今天怎麼能梳這種亂七八糟的發式!時候也不早了!主子為什麼還不急著化妝啊!主子為什麼事事都不上心,都要瑩兒來操心呢?”
重重的,將舒清然按在條凳上,風風火火打開仍舊簇新的化妝盒,抽出幾乎沒用過的胭脂、水粉。和水,調色,攪勻,一氣嗬成!正要大顯身手,卻見她“嗖”的一聲閃開了。
“誰說我今天要進宮了?”舒清然站在一旁,微微理了一下衣襟:“好不容易有一個晴天,當然該出門做戶外活動!”調皮的眨了眨眼:“好了,別忙了,別忙了!待會兒我要和君華、許澤他們到城北去看看,臉上塗那些東西幹什麼?聽說,昨天晚上那片來了很多外地的災民。”
“主子!今天可是冬至節!是皇上設宴!”柳瑩兒想哭。
她卻不屑的說道:“皇上又怎麼了?是他老人家說的,任何宴會,任何集體活動,任何隻要是我不喜歡的地方,都不用強迫自己去。”當然,除了這個該死的王府!這是代價!臉不自覺的又陰了半分!
“可是王爺……”柳瑩兒焦急的說道一半,卻自己閉了嘴,用手背封了唇,尷尬的低了頭。怕兮兮的。
到此,舒清然也倏地一下,全沒有了好臉色,柳眉一下子立了起來,兩眼也射出了犀利的冷光,厲聲道:“我說過,這院子裏,大家怎麼鬧都可以,自由的很!可隻一點,絕不要在我麵前提這兩個字!”冷極了!
轉身,大步朝外走了去!
柳瑩兒委屈的,說什麼都不是了。可憐巴巴的癟了癟嘴,看著她的背影,忽又想起了什麼。
急的又追了過去:“可是,今天王府裏也有家宴啊!難道主子也不參加?”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舒清然隻得停下腳步,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努力保持平靜,低頭望著她:“瑩兒,我連宮裏的都不參加,難道還會參加這府裏的嗎?你自己想想,我什麼時候參加過這裏的任何一次家宴!”
“可是……可是今天是冬至節啊!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以往的家宴都是不能比的!”她不斷的朝她眨眼,希望她有所考慮!
她則冷笑:“一家人?我和那些災民在一起,或許更有在家的感覺!”說罷,頭也不回,黑著臉,踏出門檻!原本好好的心情,全被這丫頭破壞了。望著白亮亮的天空,怎麼也疏朗不起來。
氣呼呼的大叫一聲:“時君華,出來,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