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中喝了粥的人,全都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不住打滾。雙眼逐漸渙散,口中呐呐叫苦,嘴角冒出雪白沫子。霎時間,厚重的烏雲由北向南急速的壓了過來。空氣沉重,昏天黑地,太陽隱沒身影。強勁的冷風席卷而來,地上的枯枝敗葉一溜煙全飛到半空。風聲“籲籲”,撞得廟簷上的銅鈴“哐當”亂響。
也是訓練有素,時君華見勢心猛的一跳,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緊張的每一根毛發都矗立起來。卻不明白,如此嚴密的監控,那歹人到底是在哪個環節下的毒。不敢細想,連忙分工行事。留幾個人,仍舊在舒清然身邊保護;一部分人到廚房,禪房、大殿,分頭查看,保護現場;另一部分人仔細勘察中毒的難民的情況,看看是否認得此毒。最後再派兩個人分別到官府和皇宮報告!
此時此刻,如若不能震住現場,怕是會出更大的亂子。
舒清然卻沒他那麼鎮定。如若沒有傅傾城在跟前還好,而現在卻看著他口吐白沫,臉頰鐵青,隻短短一兩分鍾,額上已布滿細密的汗珠,雙眸半睜不閉,粉紅瑩潤的雙唇早已烏紫幹枯。慌了神,心都散了,隻覺他立刻就要死去。她沒有藥救他,找不到車送他去最近的醫院。這裏跟二十一世紀根本是兩回事。臉跟著變得慘白,雙手雙腳冷成冰塊!慌亂中,將他整個身子都摟入了自己的懷中,眼中驚恐,顫著手,不斷的用袖口擦拭著他的汗粒,擦著永遠也擦不盡的白沫子。四下張望,卻無救。
急得快哭了!
她的心痛得直抽搐!
“傅傾城!傾城!”心一酸,喊聲帶著哭腔,眼眶中溢滿了晶瑩的淚珠,卻盤結在睫毛上,怎麼也落不下去。
傅傾城聽著她的聲音,強撐著睜亮了雙眸:“嫂子!”嗓音嘶啞而含混,極費力的抬起手臂,手指輕輕一碰,滿眶的淚水悉數落在他的手心裏。
艱難一笑:“嫂子,別哭……我沒事兒!”轉眼,又焉兒了過去。
“還說沒事!”她更痛了,俯身,緊緊的貼住他。
感覺到她臉頰的溫度,雖然五髒六腑都在沸騰,他的心卻變得暖暖的。好不容易握緊了她的手:“看到你沒事兒,我自然就好了!你不要急,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緩緩的說著,口中忽然湧出一股血腥,沒控製住,吐在了她淡色的衣襟上。
連忙伸手去擦:“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顧不得唇上還粘連著血絲。
“這個時候還管這個?”她牽住他的手,急急的替他擦拭著唇角,血絲染紅了她的袖口。看著這些殷紅,她一下子哭了出來,從脖子上取下玉佩:“快把這個帶上。”淚水一下子全滴落在他的臉頰上。涼冰冰的。
“都叫你別哭了。”他看著她為自己而哭泣,又心痛,卻又開心。伸手,顫抖著擦著她的臉。長吸了一口氣,休息了半刻:“都已經中毒了,帶上沒用!還是你帶著。我安心。”握住她的手。
怔怔的看著她,即使是這樣的情況,卻說不出那句話。他想她明白,卻又害怕她明白。眼中竟有些惆悵。
“嫂子,能不能抱著我,我好冷!”
“好!好”
他垂下眼眸,落了手臂,黑絲散亂的糾結在一起,頭緊緊的貼在她的懷中,不再說話。緩緩的呼吸著從她衣襟的紋理中散發出淡漠的清香,細細的聽著她為了他而越發混亂的心跳。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她亦也更緊的摟著他,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落在兩人糾纏在一起的衣上。
他隻覺得,有這一刻,哪怕再受比現在多十倍的苦楚,也值得。
刑部的人卻先來了。不由分說,便想將舒清然抓入天牢,而其餘涉事的人卻隻帶入順天府審問。
時君華隻覺事情怪異的過分,卻看那些捕吏,所穿戴的服飾,手拿的令牌,一身行頭的確是刑部的人。並無差錯。但此事還不該刑部過問的,而且他們怎麼會抓舒清然?上前一步,護在前麵,不讓拿人。
當頭的無奈,退開一步,對他說道:“時侍衛,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你不要為難小的們。”
他們居然認得他。這讓他更覺得奇怪了。
“你們有什麼理由抓舒王妃?叫你們來,是讓你們把事情查清楚,保護她而不是抓她的!”他眉頭一皺,朝他們大喝道。一身殺氣已從每一寸肌膚裏溢了出來。
拔出劍,劍鋒直至來人:“膽敢胡亂抓人,先問問我的劍。看你們有幾個腦袋掉!”
那當頭的歎了一聲,卻不急。眨眨眼,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時侍衛,我們真是奉命行事。”
時君華接過信封,遲疑著展開,細看時卻倏地一下瞠圓了雙眼。不敢置信,白紙黑字的逮捕令上居然印有皇上的玉璽。回頭望著悲傷無助的舒清然,思量半分,隻好對那當頭的說道:“你們要抓王妃也可以,不過也得抓了我一起去。我為她的隨身護衛,現在這種情況,更不能離開她。”
卻不想,那當頭的隻點了點頭,回道:“這是當然的。若時侍衛願隨王妃同行,更好!”
然後走到舒清然身邊,畢恭畢敬,沒有一點刑部拿人的派頭:“舒王妃,您若繼續這樣抱著七皇子不放手,隻怕皇宮中的太醫們本有辦法救治,時機卻也被您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