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變了(1 / 3)

寒光四射的寶劍刺穿了蘇浩的身體,鮮血順著劍尖一滴一滴濺落在青石鋪成的石徑上。

聽著李慕白的聲音,傅傾城心提得老高,黑瞋瞋的瞳仁閃爍出耀眼的光,猛然回首,將李慕白的身影完整映入雙眸中後,那失落霎時掛在了臉上。沒了心,沒了情。略皺起眉頭,借著院中紅燈籠映照出的光,細細的打量他一番。

小寸頭,眉毛很平很淡,眼睫很短!衣衫被劃破了很多,額上不斷的湧出熱汗,順著臉頰不斷地向下淌,髒兮兮的狼狽不堪。倒是雙眸,灼灼生輝……

一使力,將劍身從蘇浩的身體中抽出,直指著他:“什麼人?”透著冷漠。

他不答,隻怔怔的望著他,呼吸起伏不定。轉而又望著蘇浩,癡癡的望著他那不斷噴血的窟窿!血花四濺,如同紅色的花,綻放著妖嬈。雙手捂著唇不叫自己叫出聲。頭昏昏然,快要站不住了。

蘇浩依舊站著,手無力的懸垂著,長劍哐當一身跌落在地上。朝他笑笑,血已染紅了他純白的牙,順著唇亦湧了出來。或許是覺得這樣不太雅觀,他恍恍惚惚的提起手,用手背擦拭著下巴上的血跡!可越擦,唇中湧出的汩汩鮮血越多,越濃。無奈的再朝他笑笑,轉而對傅傾城說道:“不關……他的……事!他……他就是一……過路的!”

“過路的?”傅傾城冷笑:“過路的能往這裏麵走?”手一抖不抖,劍尖繼續指著李慕白,立起眉毛厲聲喝道:“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朱四在一旁,也很詫異。但見此情況,連忙說道:“小壯士,這裏真不關他的事!”扭頭亦問道:“慕白,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在山上等我們嗎?王老六呢?”

李慕白閉口不語。目光再次移到傅傾城臉上,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狠狠的瞪著他。怎麼也不能接受,那個天真純淨,笑容似春天裏的陽光,就好像孩子一樣無暇可愛的男子,怎麼會如此殘忍,真的用劍刺穿另一個人的身體。可再看看他,滿臉憔悴,再不複以前那般朝氣蓬勃!沒有像朱四那樣穿夜行衣,隻一件月白色的細紋長衫,已被鮮血染變了色,身上多出受傷,肩上,手臂上,背上到處都有被敵手的鋒利長劍割破的傷痕。他又覺得心痛得不得了,人都快碎掉了,恨不得衝到他跟前,替他仔細的再檢查,替他擦拭血跡,替他治療包紮。罵他怎麼這麼不小心,怎麼可以受傷?

“李……慕白!”

蘇浩顫巍巍的叫聲陡然間又將他拉回到現實。他轉目望去,隻見他再也支持不住,腳底一軟,倒在血泊之中。頓時心亂如麻,顧不得傅傾城,奔過去,將他上身抱起來,枕在自己懷裏!

“蘇浩!蘇浩!”胡亂的替他擦拭著臉上的血跡,卻是越擦越混。本是一身熱汗,見他目光渙散,陡然之間渾身冰涼,從頭冷到腳。

他深吸一口氣,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動。緩了緩:“你……到底是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努力的擠出個笑容,卻動了心脈,血瞬間又從他口裏噴出來,吐在李慕白的衣上。

傅傾城審視著兩個人,回想著剛才李慕白複雜的眼神,隻覺怪異。問道:“你們,什麼關係?”

“他是我朋友!”李慕白仰起頭,朝他大喝一聲。可一想想,喝罵的對象居然是傾城,兩頭都不舍。實在是忍不住了,眼中漸漸盈滿了熱淚。低下頭,那淚水濺落在蘇浩的臉上。融在那血跡之中。

蘇浩卻搖頭,積一口氣,對傅傾城反駁道:“他胡說的!我隻不過是在回鄉的途中遇上了他,並不熟。我家的事,與他無關。”歇一口氣,低笑著,柔和的望著李慕白。

慕白極為倔強:“我怎麼胡說?從寧口,我們就同行。這兩個月你一直護著我,直到前兩天才分手,各奔東西。臨別時,你還說,如果我走累了想休息,你家的大門隨時為我敞開!”聲音漸漸帶了哭腔:“我不管你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管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在我心裏你就是我朋友!永遠都是!”

“我知道!”蘇浩忍不住點頭,死也心安!突然伸手,覆住他的雙眸。微抬起頭,壓在他耳畔,用隻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道:“不要忘了你現在是男人,不能這麼哭!聽我的,別哭!”歇一口氣:“除了殺我那人,其餘的都是殺人不眨眼家夥!你好像和他們認識……想辦法離開這裏,千萬別和他們混在一起。”

“嗯!”他答應,淚水卻順著他的指尖“滴滴答答”不住滑落!

“以後……隻你……一個人!……能回家……就回家去!好好……好好……照顧自己!”

“蘇浩!蘇浩!”他傷心難忍,急切的大叫。眼眸上的手慢慢的向下滑,掠過他的鼻尖,他的臉,他的唇,最後墜落在他的懷裏。他低頭,眼前的男子,雙眼已渾濁不堪,無法再對焦。

可他的口中依舊喃喃:“我真以為見不到你了!如果可以……就太好……太……好……”越來越弱,直至無聲。最後一個“了”字雖未說完,那唇卻再也不動,雙眸依舊望著他,頭卻無力的耷拉下去。

李慕白望著他,愣了三秒!十指顫抖著,伸到他的鼻息處,很久很久,也感覺不到一絲溫熱的氣息流過。院子裏很靜,墨藍色的天空中,滿月不知什麼時候露出了麵容,幾絲雲翳淡淡的從它跟前飄過,極為靜謐。

涼風過處,樹影婆娑,風中依舊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

他將手覆在他的雙眼上,為他闔上眼眸。自己亦也閉了雙眸。兩行熱淚再次順著臉頰滑落。

“慕白……他……你和他……真的認識?”朱四看著他的模樣,心中不忍。卻更覺得他重情重義,是這世上難得之人。

李慕白不理他,靜默良久,赫然轉頭,瞠圓雙眸,對上傅傾城的淡漠的雙眼,憤憤的大吼一聲:“為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他?”吼聲在這縣衙後院裏不斷的回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要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