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然和高公公還未完全鎮定下來,破敗的宮門外忽傳來一個太監慘厲叫聲!濃烈的血腥帶著更為殘忍的味道頓時順著宮牆彌漫進來!
“別!別殺我!”
“饒命,饒命!”
“救命啊!”
驚恐的討饒聲、求救聲一聲接著一聲,一聲大過一聲,直升雲霄。間或有“咚咚”的叩頭聲,見勢不妙奪命狂逃聲。最終都止於那聲喪命的慘叫,半晌之後,門外安靜下來。再聽不見一丁點的聲響。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了整片禁宮。
那天空,原本陽光燦爛,萬裏無雲,卻不知怎的,頃刻之間壓來滾滾濃雲,遮掩了金燦燦的太陽。天色陰沉下去,陰冷的風來勢凶猛,卷起碎石路上的敗葉,拍打著未關緊的窗戶,‘啪啪’作響。
沉重的壓抑和刺骨的冰涼向舒清然不斷襲去。裙底被風撩得老高,麵對突如其來的濕氣和寒意,她的背脊陣陣發涼。後怕的和高公公對視一眼,麵如死灰。側身死死盯住那扇仍舊鎖著的宮門!手腳一點一點冰冷下去。不知道外麵的人為何突然被殺!更不知來人是否會衝進來,殺了她,殺了高公公,殺了皇帝。手緊緊的拽在一起,冷汗一顆一顆從額上滴落下去,砸在青石板上,漸起細碎的水花。
半分鍾之後,禁宮外雖然依舊寂靜無聲,似乎在與他們無聲的對持著。輕蔑的等著,看他們有何作為!
她深吸半口氣,黝黑的瞳仁在眼眶中左右轉了轉,四下一看,根本找不到防身之物,抵禦外敵。目光最終又落在宮門上。那宮門此刻是從外麵鎖的,這樣的鎖對於他們形同無物。大步流星做到宮門旁,抓起一旁的門栓,死死的插在門內。她知道這樣做有點螳臂擋車的味道,武功高強的人,從不把門放在眼裏。可是在一無所擋的此刻,她不能不這樣做。她不能坐以待斃。至少在心態上,她不能自甘墮落,隨便對方怎樣。
門上有一條縫隙,透著一絲絲的光。想一探究竟的心無端作祟,單著一隻眼,臉貼在門上朝外看。心緊緊的一揪,更似被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門外滿地的血汙,從禁宮中逃出去的六個太監全倒在地上,殷紅的血水繼續從他們的傷口中湧出來,染紅了他們的衣,他們的手,他們的一切。不遠處,有一個小太監還剩半口氣,從半昏迷中漸漸清醒過來,手指勾了勾!
霎時便被一個凶惡的侍衛瞧見,拔出腰間長劍,毫無感情的朝他胸口又補了一劍。那太監兩腿一蹬,口吐血沫子,劍還滴著他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僅存的半口氣卻已沒了。
舒清然瞪圓了雙眼,頭皮再次炸開。心跳越來越慢。雙手猛捂著嘴,讓自己不叫出聲。這樣的場景,比一刀一刀更加激烈的廝殺更叫人心驚膽戰!更血腥,更殘忍,更可怕。腿軟軟的退了幾步。外麵赫然傳來了傅陽的聲音!
“舒清然,真沒有想到,你爹叫你到乾清宮去找父皇,你卻找到這裏來了!看來那障眼法瞞得過你爹,卻應付不了你!佩服,佩服啊!”但這聲音,連半點佩服的味道都沒有!反倒包含了說不盡的嘲笑和諷刺。
舒清然望著越壓越低的烏雲,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皺著眉,冷冷的笑一聲:“我沒去乾清宮,不知道你所謂的障眼法,更沒想到你會把父皇安置在這裏!正所謂,人在做,天在看!你如此對父皇,上天不容!自叫我無意也能走到這裏來,識破你的詭計!”頓了頓,朝外厲聲大吼道:“傅陽,你到底對父皇做了什麼?叫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樣子!什麼樣子?”傅陽嗬嗬的笑起來,故意壓了壓聲音:“嫂子,小聲點!你是要叫全天下人都知道嗎?我這也是為上淩國好,才叫父皇住在這天不管、地不管的禁宮裏來。”
“你為了上淩國好?”火氣猛的躥了起來:“你為上淩國好,父皇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怎麼不找大夫替他醫治,找出他的病根,叫他恢複往昔的英明神武?還是說,這一切本就是你一手策劃的。”
“嫂子,你可不要含血噴人!”沉下聲:“你怎知我就沒有找禦醫替父皇治過?可是,治不了啊!無藥可解,父皇注定了,隻能如此終老一生!你叫我怎麼辦?任由著,叫群臣都知道,讓邊關都知道,讓敵國都知道?我隻能這樣處理,殺了所有知情的禦醫,把父皇安置在這裏。我這真的是在盡孝盡忠盡我做一個皇子的本分。”
一字一句,極為冰冷!舒清然聽著這盡忠盡孝,隻覺得說不出的厭惡和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