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舒清然無法後退,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被壓住的和尚遭傅無淩吸血。她若離開,便是見死不救,即使能風平浪靜過完下半輩子不遭半點報應,她也會生活在無端的自責當中。更何況,她蹙著眉,望著傅無淩的背影,隻覺這個男人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無救的地步!他自己亦也在掙紮,他抓住那和尚,沒有瘋狂的立刻撕咬破他的脖子,舔舐他的血液。或許,他今日是第一次迫不及待卻又猶豫不決的想吸食人血。
這麼多日沒有他的消息,不想他躲在這個深山老林裏。他也被傅溪下毒了。想到這裏,她覺得自己更不能離開,否則,她對不起天地良心。小心翼翼從灌木中找出一根粗大的木棒,先趁其不意,將他打昏,救出那和尚,從長計議,應該是最好的計劃。
灌木中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傅無淩警覺的抬起頭,左右望了望。舒清然嚇得立刻藏到大樹背後,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以至於手不停的顫抖起來。但他並沒有轉過頭往後瞧,所以,沒有看見樹根下遺落出的月白色裙擺。林中再次靜下來之後,他低頭望著那和尚,眼中布滿了血絲,灼灼放光。伸出舌頭,不停的舔舐著他那烏紫的唇。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每一個細胞,每一寸肌膚,都在渴求溫暖的新鮮血液。他不斷的想象中溫潤帶著腥味的血液通過他的喉嚨,沁入他自己的血管中,他將再次充滿活力的模樣。他的心就好像貓抓一樣。
隻有在最脆弱和柔軟的心靈深處,他才能不斷的警告自己,如果他喝了這些人的血,他將真正的變成一個嗜血的鬼,意識渾濁不明,再無法分清是非,他將拋棄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也將拋棄他。可如若他不吸血……。不僅蝕骨鑽心的疼痛將每個四個時辰襲擊他一次,可怕的幻象將不斷的折磨他,他的皮膚會慢慢的幹枯,嘴唇幹裂,靈魂會漸漸枯萎!他同樣也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該怎麼辦?他迷茫,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卻沒有感覺到,舒清然已手持著木棒,悄悄的朝他走去。她的腳步極輕,裙擺摩擦著也不發出半點聲音,還有五步、四步……她掄起木棒。被壓住的和尚目光越過傅無淩的肩膀,看見了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極希望她一棒下去,能解決了壓住他的“鬼”。
可舒清然卻怎麼也打不下去,陡然間,她發現她居然無法傷害傅無淩,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看到他那披頭散發,形容枯槁的模樣,早已隱生了憐憫之心,又怎麼能狠下心,一棒子將他砸昏呢?
那和尚沉不住氣,大叫起來:“施主,求你了,求我!”
傅無淩聽他叫喊,亦感到背後有人,轉身跳起來,望著舒清然。她看著他那滿眼紅光的模樣,嚇得愣在原地,手中的木棒掉在地上。眨眨眼,退後兩步。兩人在沉默中對持了大半分鍾,均一動不動。
林中忽然傳來一聲鳥鳴,傅無淩望望天,再往往她,咬咬唇,瘋了似地躥進更深處的密林之中,隻聽到幾聲灌木發出的響動,他已消失不見。
那和尚見狀,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嚇得退了血色的臉漸漸恢複了些紅潤。從地上爬起來,見舒清然還愣著,行了個禮:“施主,快走吧!”聲音仍舊有些發顫。
舒清然不答話,依舊看著傅無淩消失的地方。隔了半晌,拍拍那和尚的肩:“你立刻回去通知七皇子,不要說剛才的情形,隻說見到三王爺了。叫他帶人上來,明白了?”見那和尚雖懵懵的但依舊點點頭,不回頭,衝進了密林之中。
山裏的天氣說變就變,烏雲不知何時也過頭頂,樹林中再無明亮的光線穿透進來,到處昏蒙蒙的。衣襟不斷的背樹枝劃破,不斷的跌倒,有時甚至被樹枝困住,無法前行,她亦也不願後退。冥冥中,她知道傅無淩一定沒有走遠,自她跟進來,他便在暗中偷偷的看著她。隻是,她瞧不見他在什麼地方。
“傅無淩,你出來,不要再躲了,沒用的!”
她走不動了,便仰著頭大叫。山林中陰森森的,不時刮起冷風陣陣,樹枝“沙沙”直響,連“撲棱”展翅的鳥也見不到一隻。她覺得害怕,渾身的汗毛一根根立起來,隻得更加扯著嗓子大叫:“傅無淩,無淩!”
可是,沒有回音。天空變得更加陰暗。山林中就好像突然變成了傍晚,雲層越壓越低,空氣中到處都是水汽,豆大的雨點似乎隨時都可以落下來。
舒清然蹲了下去,兩手不斷的搓著臂膀。
“傅無淩,你不出來見我,我是不會走的。”頓了頓:“我到五峰山,不是為了來找你!可是你卻躲在這裏,現在我還見到你了!你不覺得這一切太巧合了嗎?”忍了忍,終於說出口:“你不覺得,我們兩之間總有一條線,牢牢的拴著彼此嗎?不管我走到什麼地方,你會無意中遇到我。而不管你躲到什麼地方,我也會無意中遇到你!難道你不覺得……”
話未說完,大雨傾盆而下,“滴滴答答”打在葉子上。山中頓時吵雜起來,再難聽到她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