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香獨自離開無常庵後,料想了苦十幾年來難得下山,自必先回家看望自己父母,於是馬不停蹄的追奔到元洲,不想,到得元洲杜府一看,卻不見了苦蹤跡。
又想或者是那了苦怕路上遇著人,別抄僻路而來落在了自己後頭,自己卻一路不曾見到,因此,便藏身杜府靜候了一天一夜,卻還是不見了苦任何音跡。
一線香心想若不是那了苦徑直到雲台山尋那白猿去了?但聽常苦師太之言,她們早已去那尋過多遍,她還會去那找嗎?她若不去雲台山,又不來杜府,還會去哪兒呢?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如此尋人真如大海撈針一般,一線香左思右想心下無計,心想也隻能隨查隨訪了,程家畢竟關係頗大,便也去看看吧。
是夜,一彎冷月,偏懸西天,向大地灑落微弱殘光,給黑夜罩上了一層淒淒慘慘戚戚的灰紗。程家西苑,一笛涼州別曲,嗚嗚咽咽鳴泣,令人聽著動容,聞之神碎!一線香大感好奇,想不到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劍宗世家,竟有如此性情之人。
一線香自己是個性情不羈,不拘世俗的人,遇到同道中人,怎忍不去瞧個究竟?當下,展開輕功無聲無息,來到了程家西苑花園內,躲在一棵扶桑花樹後窺視。但見園角處,一個中年男子手持玉笛,背身獨立於園中小亭,從一線香視線看去,隻見那男子深情注目的,正是一副美人圖,顯然,他便是適才奏笛之人了。
隻見那人伸手小心輕撫著那畫,幽幽低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煙,我也不想相思,可免卻相思苦,可我行也相思,坐也相思,如此幾次細思量,情願相思苦。若你我當初羅帶結成,人世一番悲苦或也了無啦!”
一線香聽得雲裏霧裏,但他言語中的那份沉重的相思,卻是聽出來了,思及自己,又何嚐不是這般苦苦相思的人麼,心中瞬間不禁對那人相憐相惜起來。
又見那人哀哀戚戚地凝視那畫,一線香凝目看去,見那畫中美人眉目含情,倒似有些兒眼熟。
但聞那男子又淒苦道:“煙,我一生不會相思,因為你,才會相思,便是一世相思。唉,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何關風與月?再說若不是我父親的執念,你哪遭如此罪孽,我又何嚐這般相思,一切因果皆有報,世人為人之子,蔭父之德,我為人子,嚐親之過!也合該受此懲罪。”
那男人幽幽說完,猛然抽出腰間長劍,一劍刺在自己大腿上,鮮血瞬間染紅了他那明白錦褲。一線香看到此處,心中不禁膽戰,幾乎叫出聲來。
而同一時間,苑中西北處,兩個年輕女子的定力可沒那麼深,一聲驚呼早已隨著那一劍傳出。隻見那男人頓時斂眉顯狠,冷哼一聲道:“誰?”長劍已隨聲斜刺而出,向著女子發聲處猛襲過去,頗有一劍斃敵之勢。
一線香看得心驚,她早覺西北處同有二女共窺,這一劍如此淩厲幹脆,就是自己要避過這一劍,也須頗費力氣,那二女呼吸輕盈緩綿,當也是不錯好手,但畢竟與自己相比還差甚遠,這一劍如何能躲得過去?
一線香隻聞:“啊喲!啊喲!”兩聲痛呼,那二女同帶創傷,躥逃至苑中庭。
一線香看那二女身手,更是驚訝不已,這二女所使輕功,竟是自家妙門,若非如此,憑她二人修為,必有一人命喪那男子劍下,此時二女雖同受創傷,畢竟也是逃過這淩厲一擊。
一線香門下除了步香塵,其餘皆是女弟子,她想女孩子畢竟力弱勢柔,為防眾弟子在強敵臨身不抗時,還可團結一致、集眾人之力,共同抵受敵人致命之擊,以保全各人性命,如此周旋,共謀逃脫。她在教導弟子們時,也多注重傳授以多取勝,以陣禦強,以柔避剛的本領。此時一線香也已看得分明,那二女身著綠裳,體態輕盈曼妙,正是自己大弟子流楓、和五弟子瑩翹,不知她們如何會出現在這元洲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