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連人帶馬,一起翻滾到溪水中。
:“哎呀!”玉玲瓏驚呼著。楚方舟已如箭一般竄出,本想拉杜子衿一把,但是終究因為距離太遠,沒拉到人。
才是初秋的季節,杜子衿卻覺得溪裏的水,刺骨得冰冷,她激凜凜打了幾個寒戰,才站得起來。
楚方舟慌忙跳入溪水中,把杜子衿扶上陸來。
:“沒事吧?”楚方舟問。看杜子衿一直在抖個不停,楚方舟脫下長袍外套,蓋在杜子衿身上。
杜子衿既不拒絕,也不答謝,而是盯著楚方舟的馬,施展輕功,一躍騎在楚方舟的馬背上。
:“抱歉,你們隨後跟來,元洲北城杜府,我先行一步了。”杜子衿喊完,揮鞭催馬,一人一騎,飛一般向北疾馳而去。
杜子衿越是奔近家的方向,越覺風中的血腥味和焦腐味濃烈,就越覺心中一陣一陣驚跳,那是直覺,更是與家心心相牽的緣念。
當杜子衿看到家門口,那兩盞滾落在地,殘破不堪的大紅燈籠時,當杜子衿看到那身崩分離,身首異處的一對石獅時,心,頓時涼了半截。
:“爺爺!奶奶!”杜子衿痛喊著,淚珠早已急得噗噗直滾。
杜子衿跳下馬來,向那兩扇依舊金光熠熠,厚重沉沉的朱紅大門狂撲上去。
大門並沒有上拴,杜子衿一撲,就把門撲開了。
杜子衿瘋子似地往前衝,:“噗!”一聲,杜子衿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跤,她顧不上痛,隻見腳下之物,原來竟是守門的小斯,啊旺。
啊旺蜷縮著身子,大半身體都已被燒爛了,隻有那身形和皮肉模糊的臉,讓杜子衿還模糊認得他。
:“小,小,小姐,你,你回來了?”是那啊旺,在痛苦地,小聲地,斷斷續續地呼聲。
:“啊旺啊!”杜子衿見啊旺如此形狀,已忍不住,哇地一聲,大聲哭喊起來。
:“小……姐,啊旺……我……沒用,隻救得……隻救得老爺……夫人的…的屍體!”啊旺艱難地說著,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一對屍體。
:“啊!爺爺啊!奶奶啊!啊!我的爺爺奶奶啊!”杜子衿驚喊著,痛哭著,一把撲過去,抱著爺爺奶奶那早已經僵硬冰冷的,手腳身上,都有部分被燒爛了的屍體。
:“爺爺啊,奶奶啊!原諒我這個,來遲了的頑皮孫女兒!”杜子衿竭斯底裏地痛哭起來。
:“是誰?到底是誰?”杜子衿抱著爺爺奶奶的屍身痛哭狂吼。
啊旺孱弱的嚶嚀一聲,杜子衿身子一驚,趕忙又轉過身來,她一邊嚎哭,一邊無助地想抱起啊旺,但是他全身焦爛,已無處下手,輕輕碰到一點焦黑的皮肉,啊旺就一聲痛苦的哀呼。
杜子衿手足無措地看看啊旺,又望望爺爺奶奶,雙眼如要噴出火來,晶瑩的珠淚如開閘泄洪般,無法製止地瘋狂掉落。
這時,楚方舟,玉玲瓏等也來到了杜府,看到眼前這般情景,楚方舟等人也是驚駭莫名,痛心疾首。
啊旺氣若遊絲,嘴巴張了幾次,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玉玲瓏走上前來,拿出一顆上次從步香塵那搶來的藥丸,喂到啊旺嘴裏,杜子衿趕緊扯下隨身的水壺,小心而又心痛地喂啊旺喝了。
:“啊旺,你怎樣?好一點了沒有?”杜子衿語帶哭腔,語聲顫抖,淚眼婆娑,她一邊不住抹淚,一邊關心地問啊旺。
:“小……姐,我……好痛苦,你,快……殺……了我吧!”啊旺痛苦地擠出了幾個字。
:“不不,啊旺,你會好起來的,我馬上帶你去找神醫留半仙,他是半個神仙呢!”杜子衿哭道。
啊旺艱難地搖了搖頭,道:“小……姐,是……是……小……姐……殺了……滿門!”
:“什麼?”杜子衿驚問,要不是啊旺說錯了,就是自己聽錯了。
:“煙……小……姐……殺了……滿……門!”啊旺那個煙字說得極是輕微,杜子衿幾乎沒有聽見,啊旺說完最後一個門字,白眼一翻,頭一耷拉,氣盡身亡,也終於得脫苦海,升往極樂。
:“啊旺,你別死,你說清楚!你說清楚啊!”杜子衿一場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時悲傷過度,此時,目光已有些渙散,她搖了搖啊旺的屍身,有氣無力地慟說著。
但,回答她的,隻有滾滾不住的無言珠淚,以及爺爺,奶奶,和啊旺那焦黑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