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與穀幽幽跟著西西來到了後山,但見後山是一座小巧突起有十來丈高的石山,山麓的正東向,臨著湍急的河水,但在離河水四五丈處的西南側,卻呈三角布著三眼圓形石泉。
三眼石泉最大的直徑也就一丈寬圓,最小的估計也有大半丈,總之最小的橫躺進一個大人也是綽綽有餘。
杜子衿來到石泉旁,便覺絲絲暖氣迎麵罩來。
但見石泉裏煙霧蒸騰,泉裏的水也在咕嘟咕嘟地翻滾著。杜子衿伸手到三眼泉水裏都試探了一下,泉水是溫熱的,無數咕嘟咕嘟的氣泡不住按摩著,手伸進去隻覺得溫暖舒適異常,要不是救人要緊,杜子衿都不想把手拿出來,而是直接在這石泉裏泡上一整天了。
:“杜姐姐,沒事的,這石泉水就最小的那口深一些,估計可以淹沒三個我,另外兩口,也就能沒過我娘的頭,我經常拿布繩綁著自己在裏麵洗澡,都不會有事的。”
:“哦?你們可真會享受,我伸一隻手進去,都舒服得不想再拿出來了!”杜子衿笑說著,站起身來,讓穀幽幽抱玉玲瓏到石泉去。
西西一臉欣然,道:“那可不是,我天天泡都覺得泡不夠呢,上次你跟步哥哥來,我本來就想叫你過來體驗一下,但是我娘不肯,不讓我跟你說。”
杜子衿溫言笑道:“這麼個寶貝所在,你娘定是怕我知道了,體驗著就不想走了,天天在你家賴吃賴喝。”
西西忽然一臉不滿,忿然道:“哼!早知道我不聽娘的,叫你來幫我守著這兒,杜姐姐,你知道嗎?你們才剛走,第二天留伯伯一來,把我爹帶出去玩一趟,我爹就被人扣押在一個叫做什麼香樓,好像就是上次你跟步哥哥說要帶我們去的那地方,結果,娘為了救爹,就把這個島和房子,還有我,一起抵押給留伯伯了!攤上這麼個爹和娘,還有這樣一個留伯伯,我西西的命真是好苦啊!”西西說到後來,又唉聲歎氣地,仿佛大人一般,皺起她那小小的秀眉來。
杜子衿聽得忍俊不禁“哈哈!你這兩個爹娘,還真是奇葩中的奇葩,西西,想開一點,從另一麵想,你爹娘這種恩恩愛愛的打鬧,何嚐不是調劑生活的一種幸福呢!把你抵押給留伯伯,對你也不是都無好處,至少,你擁有了一個可救人於病痛的師父啊!”
西西瞪了杜子衿兩眼,歎氣道:“杜姐姐,連你也笑話我嗎?你不知道,爹和娘……唉!”
:“才六七歲的小女孩,怎麼倒像個六七十的老太婆一般,總是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呢?小心真的愁出白發來,成了個小老太婆哦!”杜子衿見西西不開心,故意笑盈盈地扮了個鬼臉逗她。
:“杜姐姐,你的爹和娘,也像我爹娘一樣瘋瘋癲癲,整日打鬧不休嗎?還有……還有……”西西話還沒問完,就見杜子衿一臉癡茫,兩眼發直,怔怔的,毫無目的地,無比迷惑,又藏著三分悲戚地瞪著某處。
而一旁的穀幽幽,在西西與杜子衿談話間,就早已把玉玲瓏拋到石泉浸泡,她自己就呆呆的坐在一旁聽她們說話,聽著聽著,就不由心慟了,聽著聽著,就不禁流淚了,一直癡癡地注視著杜子衿,滿臉溫柔,滿臉憐愛,滿臉慈母般的神態。
直到西西問到杜子衿的爹娘,而這,正是近日,她杜子衿心中,除了爺爺奶奶的大仇外,最深的遺憾和傷痛。
杜子衿的目光,正怔怔地停在穀幽幽的臉上,又似忽略過穀幽幽,而望向另一個未知的點。
:“爹娘?我的爹娘到底是怎樣的?我的爹,真的是從前一同生活在杜府,但卻極少見麵的,那個我連他的形貌都沒認真看過,記得過的異域胡人嗎?我的娘,又真的是杜煙嗎?為何我與她,以師徒共處多年,卻絲毫沒有母女天緣的親切溫暖之感呢?難道是那時候的娘親性格本就不苟言笑?也不可能啊?我與穀幽幽不過幾麵之緣,但就是首次與她相見,竟也莫名地產生某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溫暖、甚至是渴愛的衝動!而穀幽幽本人,對我似乎也有別於常人的感情,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從未思考過自己的爹娘,因為我的身份一直是明定的,但事實上呢?似乎他們是誰我都不甚清楚啊!”杜子衿在心底哀歎著。
從小到大的一切,開始在杜子衿腦海浮憶:過去的十七年,在我心裏刻下的,有爹娘的概念嗎?沒有!就隻有爺爺奶奶而已,我的那個爹,雖同在杜府一個屋簷生活,但那個爹,卻基本是早出晚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多,唯有逢年過節,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時,才會看到我的那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