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與步香塵來到琴源近處,卻見重流疊瀑下,飛煙青石上,一線香一派豪情撐天,穀幽幽一襲紅妝豔日,二人分別對坐於重重柔瀑疊流邊,盡情揮琴豪唱:
:“紅顏笑,逍遙琴中遨。素琴一曲恩怨情仇消。
美人笑,煙雨幾多嬌。癡情一生不問情多少。
琴聲笑,傲骨一身豪。有他無他我盡醉談笑。”
……
步、杜藏身遠處山石後,癡癡地聽著,看著穀、一二人縱情天地,寄情山水,歡曲笑傲。飛煙舞起二人衣帶,仿佛神女瀟灑天地,讓人不敢輕易打擾了她們的豪情雅興。
杜子衿輕聲在步香塵耳邊道:“你師父性情大度豪氣,可還真是個女中豪傑,自從那個穀幽幽跟你師父交好以來,我發現穀幽幽也開朗多了,以前在幽夢穀見到她時,總覺得她一身陰氣,整天怪裏怪氣的挺嚇人!”
步香塵道:“是啊!我師父向來都這樣,性情,驕傲,大度,一般男子也比不過她。”
杜子衿抿嘴,笑望著步香塵道:“是哦!你從小都跟著你師父吧?怎麼好像都沒學到她的一點氣質?”
:“哦?我是男人,我學師父做什麼?”步香塵說得一本正經。
:“哈!你不是才說嗎,你師父可比一般男子都厲害!我看你以前啊,除了長得比較亮眼外,就剩下一身冷傲的派頭了!”
:“哈!反正能得你的心,怎樣都不重要了!”步香塵忽然嬉皮笑臉地道。
:“你……”杜子衿被步香塵那一臉的壞笑打敗了,從不知道,他還有這樣頑皮滑頭的一麵。
:“哼!我不跟你說了,我跟你的帳還沒清算呢!”杜子衿氣呼呼的說著,掉頭去看穀幽幽與一線香去。
:“額……”步香塵愣住了,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想開個玩笑逗逗子衿,不想逗人不成,竟然惹了一身騷。
步香塵本就不大擅長言辭,見杜子衿鼓著一腮幫的氣,生怕再說錯了話,又惹得這位大小姐不高興,當下隻好悶頭歎氣,跟著也看向師父那邊,聽師父與穀幽幽論琴話藝。
隻聽一線香道:“半死桐琴雖是不凡,但終究怨氣太重,煞氣太深,容易使人沉浸悲情苦誌,不得自在!騷姐兒,你本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真的不適合再用那琴!”
:“箏”地一聲,穀幽幽撥了一下手中桐琴,輕笑道:“嗬!但求弦上音,何怨琴中誌!”
:“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騷姐兒,你求的,當真隻是音,而不是苦情之誌?”一線香質疑道。
:“這……嗬!道不同則不相為謀,古來琴人樂客所追求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無非是琴與我的相合,道與法的自然,就如同你所說,多愁善感的我以及我所經曆的一切,與湧動著怨情悲誌的半死桐琴,正好相得益彰,我的琴道,正好應了琴的自然!”穀幽幽一邊說著,素手一撚,又嗚嗚咽咽的奏起桐琴的悲調來。
:“騷姐兒,天下事滿則溢,盈則虧,武道、世道、情道,一切當順本能的運作而達天人之境,而非一味苦求!強求!我怕你這樣,有一天要把自己逼死!就算你早已不為自己,但畢竟你已經知道了子衿的存在,她對你而言,難道不是意外?不是驚喜?”
一線香說著,信手一撥,一股柔和溫潤的琴音,緩緩從琴底流瀉而出,溫柔而不失豪情地回蕩在飛煙流瀑間。
:“啊?我?”躲在遠處山石後的杜子衿,聽得滿臉迷惑。
:“是啊!我也一直覺得你跟那個穀幽幽,有不同尋常的關係,總覺得你們啊,好像雙胞胎姐妹一樣!”步香塵低低道。
:“雙胞胎姐妹?”杜子衿愕然瞪著步香塵,“你看我有那麼老氣橫秋,陰風沉沉的樣子嗎?”
:“啊?哈哈!沒有!沒有!我家子衿最美最俏麗可人了!哈哈!”步香塵打著哈哈,搖著手,連忙改正道。
杜子衿白了步香塵一眼,道:“別吵,看她們還會說什麼咱們不懂的秘密!”
隻見穀幽幽長長地歎了口氣,停指幽幽道:“雖是驚喜,但又何嚐不是沉重的負擔!姐兒,你不知道我有多矛盾,多害怕,我甚至不敢與子衿對視哪怕一個眼神。我如此恨杜煙那個小賤人,但我的子衿,偏偏又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