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鹽記》 第二十六章:生機循環(1 / 2)

乞食?田辟疆愕然張了張嘴,竟不知該怎麼問,因答案太出乎他意料了。

伍胥見田辟疆疑惑,趕緊解釋:“每過三日,癩蟾穀有鬼將大批送來吃食,不過,在這之前,要我們癩蟾穀全體人員聚集此祭壇匍匐跪拜,割指灑血在祭壇周圍,再領取豐厚食物,食物極多,根本吃不完,這是在穀中唯一的好處,因為沒有人會餓死……”

田辟疆心道,這又與春娘描述之“每日送食”信息不符,看來道聽途說的確不可取。

不過現下他想的是,鬼又不是神,要人之信仰何用?他實是搞不懂這個祭壇作什麼用的,況且供奉的還是一枚來曆不明的天子璽。

不容他多想,當即他跟隨伍胥趕往“心成幫”在癩蟾穀的駐地去了。

田辟疆舉步跟在伍胥、伍卝兩兄弟身側,邊走邊聽他們介紹癩蟾穀的情況。

他這才知,方才離開之祭壇是癩蟾穀最平整的一塊空地,而穀中四通八達有許多洞窟,伍胥兄弟的“心成幫”則在穀底西北方向一隅。

走在路上,雖然夜已深沉,但這穀中還沒有休息的人卻不少,他這張生麵孔出現也引起不小騷動,偶爾有三兩人躲一邊,對他交頭接耳議論著。

這些他都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走到一個隧道邊,他發現一個稍特別的小姑娘,十歲左右,穿一身大破爛的灰色褂子,懷中抱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怔怔望著他,那看他的眼神,和周圍人俱是不同,是一種……又驚又……有點怒氣的眼神。令他感覺一絲奇怪。但他眸子從她臉上掃過時還是善意的微微一笑。

抱包袱的小姑娘見到他的笑容,卻忽的一嘟嘴,鼻子裏憤憤“哼”一聲,扭身怒衝衝地跑開了。

這下田辟疆確定了,他絕對沒有看錯,那小姑娘很不喜他!跑開時那表情已經完全暴露她對他的厭惡。

一旁,臉白白的伍卝充滿歉意地笑一聲道:“撣兒無理了,四大哥莫要見怪!”

田辟疆擺手:“小孩子而已,無妨。她叫撣兒?”他隨口問了一句。

伍卝應道:“對,撣兒是穀裏一個孤兒,亦是我們心成幫的。”

田辟疆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因他想到,那姑娘如此厭惡他,怕也是不喜他打聽她的。

不多時,他跟著伍胥他們又穿過一個隧道,走進一個崖壁,崖壁上一連排開了十數個洞窟,每個洞窟口上方都刻了一個“心”形符號,伍胥兄弟告訴他,那是他們“心成幫”的標誌。

在這些洞窟外,田辟疆還看見一些深夜依然在生火煮食的肚餓之人,那幾人看見他跟伍胥兄弟並肩行來,都是不住點頭表敬意。看到這些迷醉烹飪的人閑適散漫的生活狀態,田辟疆恍然產生一種錯覺,生活在癩蟾穀的這些人,倒依稀有一種“避世隱居”的出塵之味,不過他心中知曉,這些人是受害者無疑,不論吃多麼好,沒有自由,在規定的地點禁足,就是囚徒……

片刻他跟著伍胥進入心成幫的“幫主堂”,也是一個崖壁裏的洞窟。

落座,田辟疆看見石桌上蔬果、燒雞、酒水一應俱全,果是不缺食物。又見先前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此刻進屋落座的不過三五人,想著這必是心成幫核心骨幹了。當下不再遲疑,進入正題。

田辟疆道:“我亦是被困人鹽地冥之人,不過偶然間聽到一個消息,今夜人鹽地冥將有大動蕩來臨,癩蟾穀怕也不能幸免,就順道來知會一聲,叫你們好做準備。隻是還沒想到通知全體的辦法。”

伍胥道:“這個容易,一會兒我們通知下去,不消片刻全穀就傳開了。”

田辟疆道:“使人知道容易,使人相信不易。加之我說今夜有大動蕩,具體什麼動蕩卻無法告知,縱然伍胥老兄信任我,難保其他人不將此消息當回事,屆時事發,怕就措手不及了,悔之也晚矣。”

伍胥道:“那如何是好?我知四公子是奇人,又親眼見閣下自陷險地,宅心仁厚,隻是說不出是什麼動蕩,就是要防備也不知從何防備起呀。”

田辟疆道:“是這樣,不過我亦要再次強調,此大動蕩怕就在這癩蟾穀起事,信與不信,都要審慎對待。”

伍胥歎氣:“如此說來,癩蟾穀怕今夜真要糟!”

田辟疆點頭,繼續解釋:“你想,人鹽地冥眾鬼盤踞,要大麵積混亂,哪有禍害自己一方的理由,便隻能拿這生人混居之癩蟾穀開刀了。”他亦不想如此直白,但這分明就是事實……

伍胥歎口氣,忽的一陣傷感道:“哎,癩蟾穀我們這些人,也是造孽,不要人鹽地冥來禍害,我們自己何嚐不是每天在禍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