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看清了地上跪著的一眾死囚,竟震驚得目眥欲裂。
“爹爹——大哥——”
話還沒說完,方子予便將她狠狠摔在地上,俯視著她,嘴角勾出絕情的弧度。
場上的囚犯聽得那一聲嘶心裂肺的喊聲,齊齊往楚微的方向看來,喊道:“丫頭!”
其中一名年輕男子披散著頭發,激動地想要站起來,卻被劊子手一腳打落在地,幾乎骨頭都斷了。
“大哥——”楚微看著驍勇善戰的大哥楚跡此刻竟被小小劊子手壓製,心裏的滋味可想而知:“怎麼會這樣,定國侯府怎麼可能出賣國賊,大哥,是假的對嗎,微兒不相信!”
方子予一腳踩上楚微的肚子,楚微經不住痛,淒慘哀嚎:“鐵證如山,不到你不相信。”
楚微咬住下唇,雙目猩紅卻不肯再流一滴眼淚:“是你,是你對不對!為什麼,定國侯府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趕盡殺絕!”
方子予狠狠踩下去,眼裏有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卻不肯再發一言。
楚微小腹劇痛,自知這孩子是永遠離她而去了,心中大哀:“你這禽獸,竟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放過!”
“哈哈!”方子予收回腳,蹲下掐著她的下巴,冷冷道:“有你這樣的娘,這孩子不要也罷。”
場上又站起來一人,朝方子予怒吼:“殺千刀的方子予,你竟敢這樣對楚微,我就算下地獄也不會放過你——啊——”
又一聲脆響,劊子手輕鬆製服這些個不安分的囚犯。楚微氣若遊絲,心裏難受得恨不得將方子予煎皮拆骨,剛剛罵方子予的是二弟,這個老愛跟她對著幹的弟弟這次竟為了她受這樣的苦楚,楚微怎能不愧疚。
“唉,丫頭,現在你知道,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了吧。”渾厚的老者之音帶著沉重的味道。
楚微咬碎銀牙,道:“祖母,丫頭錯了,害得侯府上下跟著受牽連,是我引狼入室,楚微該死。”
“楚家人頂天立地,今日是小人算計,微兒你無須自責!”
“爹爹……”到了這一刻,他們還在為她推脫,明明是她糊塗,是她的錯!
楚天歎了口氣,帶著些許愧疚道:“隻是沒想到,連左相也被牽連了,罪孽呀。”
楚微為之一窒,視線凝聚掃向最左邊那道修長的身影,即便身穿囚服,發亂如麻,卻難掩身上那種比冰雪還要清澈冷凝的氣質,他是東夏另一位丞相,孟清河。
“楚跡與清河是摯交,侯爺待清河如親子,清河若是明哲保身,任你們被人陷害,豈非天理不容?”
“各位聊得這麼開心,真讓本相有些嫉妒。”方子予冷哼,一字一頓道:“巡按大人,時辰差不多了吧。”
那巡按張立胡點頭稱是,連忙扔出砍頭令。
楚微痛到極致竟變得麻木,她匍匐前進,隻想靠近她的親人一點,白玉小手伸出奢想握住前方的至親。
方子予一腳踩住那雙無力的手,冷聲道:“先國後家,侯府賣國可恥,今日你楚微雖為本相妻子,可與侯府藕斷絲連,在大義麵前,本相隻能選擇滅親!”
楚微死死盯著方子予,雙瞳迸發出無邊的恨意,她瘋狂大笑,竟道:“方子予,這輩子算我楚微瞎了眼,若有來世,我定然教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這輩子你加諸在我、在侯府身上的,來世定然百倍奉還!”
言盡,楚微親自往自己胸口送了一掌,接著便噴出一大口血,連帶方子予跟玉姬的衣擺都染上了點點猩紅。氣息已然斷絕,可楚微的眼珠瞪得老大,怨毒並沒因生命的消逝散去,反而愈加濃烈。
方子予心中一顫,喃喃道:“死了……”
三年的發妻,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他知道,在她的生命裏,自己就是她的天。
以後也許再也沒有一個人再這麼看重自己,這麼愛著他,玉姬也不可能。
驀然想到自己腦海中的想法,方子予嚇了一跳,狠狠甩了甩頭,眼中有無措浮沉,良久才沉寂下去。
不,女人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男人自然該以事業為重,尤其是背負著仇恨的男人,他沒錯,怪就怪她擋了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