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宴會的名流眾多,而陸淩約督軍的身份又甚是敏感,前來搭訕討好的人來了一波又來一波,進了客廳之後不久,非塵便和他分開了。
搭訕與討好,都不是她的喜好,穿梭於各色的珍玩之間,反而更加心情舒暢。
原先的木家比之她所見的莫家、陸家,都要盛上三分。
她回首的時候,那女子在抱臂站在不遠處,嘴角含笑,眼波卻是疏冷,身上老式的貴族女子的旗裝在來來往往的時髦人群中間,讓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皺眉。
非塵微挑著眉,唇邊露出禮貌的笑:“不知小姐是——”
“木岑悠。”那女子一手撚起一縷發梢,行止間如風過水,很是優雅,“我還沒來涼州就聽過你,好多報紙上都說了你的事。明明一個老宅女子,卻攪得涼州城風風雨雨,端的是好本事!”
說吧,又掩著嘴嗤嗤地笑起來。
非塵沒有再接話,僅僅看著她在聲色中穿行而過,那一身亮麗的紫色旗裝映出別樣的風情。
後來出了宴廳,陸淩約早早地就等在門口,隨意地抬手一揮,便免了車子來接,兩人肩並肩,悠悠然然地走在涼州城深黃色的道路上。
劉副官扭頭四望,拖拖拉拉的跟在十步之後。
非塵問陸淩約,那晚宴上的旗裝女子是誰。
陸淩約想了想,把一個一個的人排除一遍,試探著回:“你說的是木岑悠?”
她點頭,記得確實是這個名字。
“她是木少帥的夫人,本家姓岑,也是漠北的貴戚之家,聽說母家是正經滿清八旗,姓佟。隻是革命以後,滿清不在了,佟家也就沒落了,還牽連上她這個外嫁的。”男子聲音低沉,清清淡淡的就把話說清了。
原來如此,佟家可素來顯赫,曾經連著出過兩位皇後,更是孕育過帝王。話是聽懂了,但是——
“什麼時候蠻橫的陸軍長也操心人家的閑事了?”
陸淩約腳下的步子一頓,偏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往前走,話聲裏有著微微惱意:“別人說什麼你都信,我幾時蠻橫過?”說過這句,頓了頓,才又接著道:“我不管人閑事,但是《涼州日報》卻是要有這些消息。”
這下非塵懂了,是孟亦蕭先得了這些消息,然後送了來,隻是不知道兩人這會又鬧上了什麼別扭。
她看著前頭大步走著的人,忙巴巴地跟上,臉上揚起笑來,刻意帶了點討好,說道:“咱們軍長可不是個蠻橫的,這都是外麵那起子小人胡說,我不信,一點也不信的。”
那人先是悶頭走了幾步,後來也不知想起什麼,竟愉快地笑出聲來。
這是非塵第一次看他笑得這樣高興,她雖不知是那句話對了他的口味,卻知道一點:陸軍長是個順毛捋的。
前麵的人一陣笑過,又突然頓住步子,非塵跟的急,沒反應過來就要往他背上撲。
背上風聲漸起,陸淩約迅速地側身,剛好把撲過來的女子攏在懷裏,他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卻是越來越大,雙臂不自覺收緊,聲音輕緩:“怎麼,這是要投懷送抱了?”
非塵怔住,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男子身上的味道撲麵而來,一如他為人的霸道,熏得她腦袋昏昏脹脹,好一會兒才退開。
“軍長可不要學那些風流少爺,我不喜歡的。”
女子的微微垂著頭,臉上的神情在夜色中看不清,隻能聽見聲音裏仍是如往常的平靜淡然。
陸淩約漸漸收了笑意,眸中好似有風雲變幻,乍起乍落之後,又倏然回歸寂然。他垂眼盯著她的側臉,默了好久才輕歎出聲,然後說道:“你知道今晚木家邀我還有什麼深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