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在西山是老家族了,也算根深蒂固。隻是當初竟弄到譴兒送女的境地,可見內裏定是有大變故要發生了。
莫老爺是個保守頑固的封建家長,對待子女,除了自幼體弱的莫非煙,其他都少有和顏悅色的時候。這樣的人卻守著一個家族,在亂世裏穩穩當當的過下來了,他原配已逝,沒有續弦,兩兒三女,最像他隻有莫非文。
早前陸淩約就從說過,派了人去西山守著,非塵心裏信他,也就沒有多問。隻是這會兒突然來人,到讓人覺得一陣莫名的不安。
她想著莫家的人,細細數過,來人可能是大少爺莫非文身邊的長隨,也可能是莫家伺候多年的老管家,隻是怎麼也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衛宗明和莫安。
兩人俱是風塵仆仆,麵色憔悴,疲累至極。
衛宗明是西山警務公所的科長,他來的目的尚且不知,倒是莫安被人領進來,見著非塵便跪在地上,眼淚直流。他說:“四小姐,莫安對不起您,對不起莫家,沒有找到少爺。”
這哭聲悲痛至極,倒把從樓上下來的莫非武嚇了一跳,他“咚咚咚”地從梯子上一路跑下來,邊跑邊喊:“莫安,是莫安吧!”
樓下幾人都是一愣,莫安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哽在嗓子裏的哭聲一下子就卡住了。
事情其實很好理解,莫安當初請命去找莫非武,找了幾月還沒找到人,苦頭也吃了不少,就決定先回西山看看,說不定自家少爺也和他一樣找不到人就先回去了。隻是事情顯然沒有他想得那麼樂觀,不但沒見著人,而且莫老爺也突然病了。
莫安說:“少爺,老爺病得很重,可他偏不讓傳消息過來。我回去的不是時候,老爺聽說您不見了,病得更重了,最後是大少爺忍不住了才譴我過來。我聽說四姑爺是涼州的大人物,還好他把你找到了!”
他說得斷斷續續,時而還帶著哭音,也不盡詳細,可是卻把莫非武難受的不行。從外麵回到官邸之後,他是第一次這樣哭泣,抓著非塵的手說道:“四妹妹,咱們回家吧!”
咱們回家吧!
非塵不知道莫非武是用怎樣一種心態在說這句話,可卻知道自己聽了竟然心中酸澀莫名,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點頭應了好。
當初莫非煙亡故,流鶯陪著陸淩約回了趟西山,臨走的前天晚上,她便細細交代了諸多事宜,其中就包括不能透露莫非武的走失一事。流鶯歲演嘴快腸子直,卻也知道事情重要,回去的日子裏硬是沒有透露半句口風。
莫家前途未知,再不好多經風霜了。
莫安這一路行來,心理和身體都撐不住了,莫非武難得有個主事的模樣,親自招待人下去休息了。
非塵心裏並不曾埋怨他,他就好像當初歸來的莫非武,一身疲憊,一身辛酸,消瘦得在看不出曾經的模樣。
安排好了人,非塵從樓上下來時,衛宗明還在大廳裏等著,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雙手規矩的放在膝上,看見她下來,便立刻恭敬地站起身喊道:“夫人。”
非塵一怔,正跨下最後一階的腳頓住。
莫家雖然在西山不錯,可他堂堂一介科長,便是以前在西山那會兒,不也是說讓人留步不就留步了麼,現在進了官邸也不用這般束手束腳的。
他喊的是夫人,口氣自然至極。
大廳裏隻有他們兩人,一時有些寂靜。衛宗明偷偷瞥眼打量不遠處的那人,心中哀歎連連:這莫家的四小姐怎麼就比大少爺還讓人扛不住呢?
“衛科長怎麼突然來了涼州?”
這聲音清清冷冷,衛宗明心中一個激靈,連忙咧嘴笑道:“夫人,您還記得當初在西山時說過,欠我一個人情的。”說著又看了看對麵之人的臉色,見她沉默不語,又趕緊接道:“就是在您北上的那天,我冒著雨來攔你......”
非塵垂眸,視線在他身上輕輕掠過,半晌歎道:“衛科長,你是打算跟著軍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