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空氣裏的濕氣總算幹了,又是一片天朗氣清。城裏車水馬龍,人們活躍,漸漸把前日的狼狽忘盡。
大早上,各城門就有聚了不少人,尤其是東城門,一溜的高頭轎車,排著隊地往外開,惹得路過的,歇腳的,幹活的,一個個都探頭張望。
到底是出什麼事兒了,這涼州有錢的人都要出城了?
邊上有那眼裏好的,隔著老遠就從車窗裏看到一人,立時驚呼:“哎呀,我看到軍長夫人啦!”
另一個一聽,也追著他看的方向望去,嘴裏連連接道:“我也看見了,這是督軍府的車!”
涼州最大的話題人物,莫過於陸淩約,便是他不在涼州,人們也習慣性把視線投過去。這會兒一說是督軍府的車,圍觀的人群更是沸騰了。
軍長夫人帶頭出城,這是為何為何?!
普通的民眾或許也就嘴裏跟著驚呼幾聲,或者跟著張望幾眼,而後一低頭,人就該忙啥忙啥,該說啥說啥。但各大報社卻造就聞風而動,他們消息靈通,早早地也上了車,打包好一應用品,在城門邊等著一塊出城,說不定路上運氣好,還能順道采訪到軍長夫人呢!
軍長夫人雖然上過報紙,卻從未接受過專訪,平時出席宴會,也有重重警衛隨行,報社的一眾記者們,看得著摸不著,早眼饞的很了。
非塵坐在車裏,身上還披著那條綠花的毯子,流鶯在旁邊遞著溫水,間或拿帕子擦她額頭上的虛汗。
王和明在前頭開車,他是非塵的貼身警衛,非塵走到哪裏,踏遍跟到哪裏,至少陸淩約出門前是這麼交代的。眯著眼朝後視鏡裏瞥了瞥,他心中有些不安,回頭問道:“怎麼夫人的病還沒好嗎?我瞧著好像還嚴重了!”
“可不是?那大夫明明說過馬上就好的,怎麼偏偏加重了?”流鶯也是一臉憂色,她家小姐自從昨天孟先生走後就一直昏睡,半夜裏醒來一次,竟是說讓周副官安排出門。這麼弱的身子,還要去慶州,若是軍長在,定是要好一通脾氣!
非塵雙眼半合,懶懶地笑回:“我早說改換西洋大夫的。”
“呃——”流鶯一時語塞,王和明趕緊端正身姿,目視前方,開車。
那老大夫是有名的中醫,當然不能說換就換,因為他是陸淩約定下的。西洋大夫,照他的話說,就是:“往人身上動刀子的,能好嗎?”
從涼州出來,一路前往慶州,都是較為平坦寬敞的大路,車隊緩緩的開,也就傍晚的時候進了州府城。
慶州不同於涼州,這裏更靠近海,眾人一下車便問道空氣中濃濃的海腥味。非塵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接過流鶯遞來的帕子,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回身後望。後麵整整齊齊站著兩排警衛,身上軍服筆挺。
這兩排,一排是從陸淩約的警衛營裏挑出來的,一排就是西山跟來的那夥。前者冷顏肅目,後者笑得歡快,用營裏慣用的吊侃話來說,就是多了股山野味兒!
“山野味?那是什麼東西?等咱們見過世麵回來,還不知道誰說誰呢!”衛宗明和手底下一幫子人笑得得瑟,轉而跑到非塵這兒請命,於是這次,他們便被批準來見世麵了。
記者們在哪都不忘本職,一下車便蜂擁過來,拍照的拍照,提問的提問。這次從涼州過來的,除了政界和軍界的,還有很多商界的。俗話說,民不與官鬥,所以商界的人都老老實實跟在後麵,不搶風頭,不爭先。可是涼州自常先行被免職以後,市長的位置一直空著,其他的還不成氣候,說來說去,都是要看督軍府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