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 第三十九章(1 / 3)

殿中又攀談了一會兒,有尚膳的宦官前來提醒時辰。太子另置了筵席,又自覺得今日戲看夠了,帶著一眾貴胄子弟告辭。寧妃也不挽留,隻剩下舒儀四人陪她用膳。

宮中菜肴自是精美,寧妃待客也是親切,可惜舒儀感到氣氛拘謹,美味佳肴入嘴無味,寥寥幾口就飽了,再看其他三人也是差不多情況。

撤宴之後寧妃拉著四人說了幾句家常,同時吩咐女官去宜壽宮取來五色彩絲緞和煙羅絹紗。分別賜給張屏屏,陳巧葵和舒儀。隻有沈玉一人沒得。

舒儀心知寧妃已決定了人選,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果然,寧妃召沈玉到跟前,牽著她的手說道:“你長得像我娘家的一個侄女,叫人歡喜,我這裏有一支金簪,年輕時也不過戴了幾次,樣式倒還別致,送給你做見麵禮吧。”

沈玉受寵若驚,忙跪地行禮。

寧妃示意宮女將她扶起,露出一個長輩的笑容:“以後別多這份虛禮了。”

女官將一個紫檀木盒子打開放在沈玉麵前,裏麵有一支飛鳳啄珠的金簪,精致璀璨,栩栩如生物,一見就知不是凡品——簪子自然是珍貴的,更珍貴的是寧妃送簪的含義。

張屏屏和陳巧葵感到不是滋味,尋了借口就告辭了,舒儀跟著她們一起離開。走出殿外,天地間已是飛雪彌漫,風聲倒小了許多,隻留下雪花又緊又密,仿佛是天空篩著鹽粉,絮絮地撲到臉上,卻是冰冷如針。

宮中的主要宮殿都需要保持整潔,好些宦官和侍衛都去忙了,沒有幾人能顧上舒儀三人。三個宦官上前,為張屏屏和陳巧葵拿起賞賜的錦緞,剩下的兩個要打傘,便沒有人服侍舒儀。

張屏屏朝舒儀歉然一笑:“舒小姐,這可怎麼辦?”

舒儀隨意地擺擺手:“你們先去吧,我也不急這一時。”

兩女道謝之後很快就走了。舒儀在廊下等了片刻,有好幾個閑散的宦官路過,卻沒人理她。她也不惱——在這裏,沒有人會同情失勢者,如果有人能從她臉上看出姓“舒”的話,隻怕那些人會繞著她走。她臉帶微笑地看著雪景,才一會兒,有個宦官慢慢跑到她身邊,撈起一旁綢緞,舒儀一看他的臉,笑地頗歡,原來是領她進宮的那個宦官。

“小姐快走吧,等會雪更大了。”他一手抱著緞匹,一手打起傘。

舒儀看他兩手都不落空,不由道:“勞煩公公了,可你這樣能行嗎?”

宦官含蓄地笑笑:“小姐不用擔心,等會且顧好自己就行了。”

兩人支著傘慢慢走,方才還掃過的甬道又鋪上了雪,遮住了青磚原有的顏色,靴子踩上去一淺一深地留著印,綿延在長道上。路過楊子宮時,宦官突然停下腳步。舒儀遠遠地一望,原來有四個紫衣宦官開道,正護送著什麼人走來。

舒儀看對方的儀仗,與寒磣的自己真是天壤地別。

那一行人走到舒儀麵前時卻突然停了下來。舒儀抬起頭——眾宦官擁簇中的人是身長玉立,穿著鴉青大氅的四皇子。

舒儀行了個禮。四皇子臉帶微笑,掃了她身邊的宦官一眼,那宦官很機靈,立刻將傘交到舒儀的手中,輕聲說:“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小姐等等我。”立刻抱著緞匹跑到聽不到說話的地方。

舒儀暗笑這裏的人都成了人精了,明明是避開,還要說成是自己有事。

鄭衍剛才瞧她身邊隻有一個人送,就知道她沒被選中,可她現在眉眼舒展,分明沒有一絲失意。

“你……真姓舒,”鄭衍說道,“剛才我讓你跳劍舞可不是為難你,我想你有些功夫,劍總難不倒你。”

舒儀款款笑道:“我知道,謝謝殿下為我解圍。”

鄭衍也笑起來,俊秀的五官在雪光下瀲灩增色:“進了這裏未必是福。你在外麵自由自在才真叫人羨慕,我記得,你連出家門都是用飛跳的,要真進了宮可怎麼辦,這裏的條條規規要壓死你的。”

舒儀笑容一窒,心想,我不是每次出家門都用跳的,聽了他這一番話,心中到底有些暖意,柔聲道:“殿下見解確是與眾不同,剛才我已受了不少白眼,隻有殿下以平常心待之,”驀地她一停,作歎息狀,“可惜了……”

鄭衍不解:“可惜什麼?”

舒儀眨眨眼道:“可惜我們本有機會做親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