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驕陽炙烤大地,陳二兵黝黑的背脊暴露在烈日下,把兒子送上了汽車他還沒有舍得離開,畢竟這是陳才第一次出遠門。
“不好意思啊,請讓一下”二兵又提著一方便帶礦泉水和零食擠上了汽車;
“帶著路上吃,到那邊就給一個電話啊。”叮囑著陳才;
“嗯,好的。”父子倆向來都是言簡意賅的對話。
二兵終於還是一步三回頭的下了汽車,站在車窗外憨笑的望著車裏的兒子。陳才擺擺手,汽車發動了,開出了一段距離,這時的陳才才敢往外看了看遠去的父親。或許這就是男人的特質,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但內心的感情卻是洶湧澎湃。
四個多小時的路程,對於沒有出過遠門的陳才來說還是非常遙遠的;他第一次看到了長江,第一次看到了江南,第一次看到了以前隻在電視裏看到的高樓大廈。到了站,陳才興奮的下了車,拿出姨哥給的地址和乘車信息,東張西望的找著公交站。
“大才!”姨哥已經早早等候在了車站;
“哥!”陳才興奮的看到自己的姨哥來接自己;
姨哥:“多少年沒見了啊!”
陳才:“是啊!還是你結婚那年見過的,一晃好幾年了”
姨哥:“哥比才你大幾歲啊,要是你哥有你學習成績好的話,現在還在讀大學呢”
陳才的姨哥,馮小軍,比陳才大五歲,初中沒有畢業就出來打工,現在已經是一個4歲孩子的父親了。
“這是你的汽車啊?!”陳才驚訝著姨哥是開車來接自己的;
“不是,修理廠裏的舊車,開來接你的”姨哥答道;這是陳才第一次做私家車,雖然是古董桑塔納,但是在陳才眼裏顯得那麼的新鮮,還倍有麵子,完全不在乎停在邊上的bba等豪車。
晚上馮小軍帶著陳才到小飯館吃飯,因為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他自己也是住在修理廠的,所以也沒有自己的鍋灶。“喝點啤酒啊?”姨哥問道;
陳才:“沒喝過啊”
姨哥:“我像你這麼大每天三五瓶,解渴!”馮小軍憨笑著;
陳才:“好的,來一瓶吧!”
兄弟二人喝著廉價的啤酒,吃著經濟實惠的炒菜,一來二去第一次喝酒的陳才已經把一瓶啤酒喝光了,臉上也登時覺得發熱起來,英俊的臉龐泛起了紅彤彤的顏色,話語自然也多了起來。
姨哥:“這次來了多待幾天,我那邊有地方給你住,明天我就帶你去玩!”
陳才:“你能給我找個活做做嗎?”
姨哥:“做活?什麼活啊?你要打工啊?”
陳才:“閑著也閑著,掙點錢嘛......”剩下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姨哥看出了陳才的意思,說道:“不要你做什麼活,是不是姨媽他們沒有錢給你交學費吧?沒事,哥這有,你學費多少啊?”
陳才知道姨哥是個典型的老實人,每個月的錢隻留下點香煙費其他全部寄回家,哪有什麼錢給他自己支配。
陳才:“不是,就是想體驗體驗掙錢,學費家裏有的”
姨哥:“這話說的哥哥不愛聽啊,咋們姨兄弟幾個就數你最有出息,大學生!差錢了跟哥哥說,多了沒有,兩三千還是有的!”
陳才再三推辭,最後馮小軍隻好問道:“你想做什麼?”
陳才:“能掙錢就行,什麼都能做”;
姨哥:“那就洗車吧,明天我跟老板說說,我們這洗一輛車三塊錢,底薪500塊。”
陳才:“可以啊!不錯啊,我能做!”
酒桌上定下來掙錢大計的陳才心情大爽,明明不勝酒力又要了一瓶啤酒。看著送酒的服務員,陳才突然想到了明燕,她家可是有錢人家,她是不可能像這位小姑娘一樣也出來打工的,不知道此刻的她在上海過的怎麼樣,有沒有想到自己。
陳才:“哥,你有手機嗎?”
姨哥笑道:“有,你要用啊?不是剛剛給姨媽打過電話了嗎,怎麼喝點酒就忘啦?”
這是陳才發現自己想到了明燕居然連剛剛拿著姨哥手機給家裏打過電話的事都忘了。
姨哥:“等暑假結束,掙了錢,哥帶你去買一個,錢不夠哥哥給你添!”
陳才:“我要那個幹啥呢,公共電話就行了”此刻的陳才多麼希望能夠給明燕打個電話,因為明燕高考後家裏就給其買了手機,號碼自然也告訴了陳才。
被兩瓶啤酒喝的熏熏的陳才和馮小軍來到了住處;修理廠邊上搭的一間宿舍,裏麵住了三四個人,跟學校一樣的上下鋪;姨哥早已經收拾好了下鋪的一張床位,讓陳才睡。新人進來,自然少不了介紹,馮小軍自豪的向舍友介紹了這位大學生弟弟;陳才也算是靈活的孩子,在外麵買了包香煙,一個個發了,其樂融融的又吹侃了一番;這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學生自然是沒法跟得上打工多年的舍友的談笑,隻是一個勁的保持著微笑。在這裏他第一次看到了在外打工是個什麼樣的生活,這種比高中宿舍破舊的屋子裏夾著著難聞的汗味和腳臭,七月的天氣裏隻有一台電風扇在乎乎的吹著熱風。
第二天姨哥領著陳才去見老板。跟昨晚在宿舍時的不一樣,這時的馮小軍邊的有畢恭畢敬,有點膽怯,有點害羞,但是自豪的向老板介紹了這位大學生弟弟。老板是一個中年光頭,看似有點凶,但是話語卻非常和藹,聽到這是一個想打工掙錢的高中畢業生,老板也多了幾分欽佩。
光頭老板:“我女兒要是有你這樣就好了!哎!你這個小夥子真是挺懂事!”
姨哥:“老板,您看給他安排洗車怎麼樣?”
光頭老板:“洗車現在也不缺人啊,要不跟你後麵做做下手怎麼樣?”
馮小軍一聽就知道這是老板在婉拒,因為跟著他工資怎麼算呢;但是陳才不懂啊,他以為反正隻要做事就有錢拿。陳才連忙拿出昨晚買的金南京香煙發給老板。
陳才:“謝謝老板!您抽煙!我一定好好做!”
馮小軍:“洗車那邊幾個都是婦女,有時還會無緣無故不來,你讓我弟弟做,他最起碼做到假期結束,有兩個月的吧?”
陳才:“嗯,對,兩個多月呢,我們大學開學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