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布置過得房間很典雅,換去了那些粉色,代之以月白,淡青,這倒合了無傷的氣質。淩蒼很讚賞地看了看林管家,向他點了點頭。
“少爺,小姐的先生請好了,不知何時開始授課。”
淩蒼看看無傷,無傷乖乖的隻是一副“一切由哥哥做主”的樣子,淩蒼沉吟一下,緩道:“先讓無傷歇息陣子,等身子養好些了再作討論罷。”安排丫鬟服侍無傷,淩蒼也就下去了。
此刻的無傷,心中滿是複雜的感情,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總覺得淩蒼和淩傑待她有如親人,可是淩傑那一劍刺入娘腹中,爹在旁邊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景象時時出現在她麵前,讓她寢不安,食無味。
村子裏的百多十條人命啊。無傷。那是他們的罪,他們該為之付出代價的。無傷閉上眼,握緊拳,手心裏的疼痛是十指指甲嵌入了肌膚。
無傷睡得極淺,每日天微亮就聽得到淩蒼房門打開的聲音。無傷和淩蒼住同一個園子,房間相隔不遠,靜謐的時候門開的聲音足以讓淺眠的無傷醒過來。無傷洗漱過後就會臥到第一次遇見淩蒼時臥的那塊青石上看淩蒼練劍。淩蒼勸說她好多次,說石上冰,可她偏偏就喜歡臥在那裏,淩蒼奈何她不得,隻好由她去。再強硬也隻強硬到讓林管家準備了條厚毯子鋪在那青石上,隻因無傷一笑,他就不認拂她的意。
那是條上等的絨毯,單看那柔和潔白的光澤就知道。手感更是極佳,柔軟順滑,暖而不燥。無傷撫摸著那條毯子,暗自歎息,心道:“淩蒼,倘若你知道我看你練劍隻是為了偷師以複仇而並非為你,我臥在冰冷的石上是為了要提醒自己不要耽於安逸而忘記仇恨,那麼,你會後悔的罷。”
無傷沒有拒絕那條毯子。因為淩蒼很焦慮地對著固執的她說,“壞了身子還能做什麼啊?”她望著他擔憂的麵龐怔住了,然後點了點頭,答應了。
是的。壞了自己的身子就不能複仇了。
她看淩蒼練劍,牢牢記著他的劍法,暗自於心中揣摩,發覺淩蒼練的這劍法當真是精妙得很。每一招每一式看似簡單,卻是精簡,招招式式均變化多端。這連貫而又獨立的劍法倘若能夠熟運於胸,忘其規矩運用自如到行雲流水的地步,那將威力無窮。
“哥哥,這劍法真的很好看呢,是你自己想的嗎?”無傷微笑著仰頭問淩蒼,淩蒼寵溺地笑著,撫摸著她的頭,說:“小傻瓜,劍法可不是用好看來評價的。哥哥還沒厲害到可以自創劍法的地步,能練好爹傳我的這一套就好了。”
無傷心想:“原來是淩傑的劍法,難怪他可以打敗娘。他把這套劍法傳給淩蒼,可見他並非不關心淩蒼,或許,隻是……不知道該如何愛他罷。”
“爹傳給你的?”無傷睜著清水般的眸子無害地望著淩蒼,淩蒼微笑著,從懷中掏出一本劍譜,劍譜有很俗套的名字:《淩絕劍》。無傷拿過劍譜翻開,喜笑道:“好多小人兒!不過……這些小人可真醜,一點也比不上哥哥好看。”淩蒼微笑著,笑容裏有濃濃的寂寞,“可是爹,從來沒有指導過我,也沒有看過我練劍。”
無傷望著淩蒼,他的臉上有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與寂寞,麵孔有著剛毅的線條,而那眉眼淡淡,似乎含情……這應當像他的母親罷,那麼溫柔的眉眼。也許,淩傑是怕見到淩蒼身上他夫人的影子罷。如此看來,那淩傑倒是個有情之人。
練罷劍,淩蒼去沐浴,無傷就到亭中小坐一會,有時於腦海中溫習劍法,有時什麼也不想,就那麼安靜地望著湖水。她很想有時間比劃比劃的,隻是,這劍法恐怕不是旁人能學的,若被他人知道她學了他淩家的劍法,她的處境恐怕就更危險了。淩傑有影和風這樣謹慎細致的手下,要時刻小心著才是。說不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多影這樣的暗衛。因此,她隻能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就連看劍,也是那麼慵懶隨性的臥姿和眼神,讓旁人覺得她隻是無聊,隻是迷戀淩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