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今日迷離當年事(1 / 2)

無傷站在回廊外,靠著廊柱望著夜空。殘月如鉤。月華似水。

“這夜,有些涼。”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無傷知道,是辰陌回來了。也不回頭看他,依舊望著那夜空。漆黑的夜空中沒有星子,隻有那一鉤殘月掛在那裏,懸懸。

身後那人的氣息很快消失了,無傷知道,他走了。可是很快,他又回來,長臂攬過無傷單薄的身子,無傷就落入一個溫暖的胸膛。還不及反應,一件帶著辰陌氣息的衣服披在了無傷身上。辰陌又輕輕地放無傷靠回廊柱上。無傷就這樣突然失了那溫暖。

拉了拉身上披的衣服,無傷依舊望著夜空。辰陌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辰陌……”無傷輕輕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問:“你到底是誰呢?”辰陌在微涼的月色下溫和地笑了,說:“其實,你有答案,不是麼?”

“是啊。辰陌……其實,應該叫莫辰罷?日落芳草,斜陽下,人獨立。不過,是那個‘辰’呢?”無傷淡淡地笑著……這附近應該沒有人,以他的武功,若是有人又豈會不知,又豈會說出那樣的話讓她說出她的答案。

辰陌笑而不語。牽過無傷的手,在她的掌心裏一筆一劃,認真地寫下“莫塵”兩個字,伏在她耳邊認真地說:“這兩個字,是要記一輩子的。”

“那麼,你會告訴我嗎?”無傷輕輕地問。

“可是,你都沒有告訴我啊。”莫塵仍是微笑著。像是在跟一個孩子講話,耐心而溫柔。

“可是你的退路比我的要寬很多啊。”無傷也隻是笑著,輕輕地說,話語輕得仿佛是漂浮在這夜色之中,一陣微風便可以吹散。

“無傷。”莫塵喚她,無傷轉過頭來望著他,他才繼續說下去,“你可信我?”

莫塵望著無傷眼睛的目光幽深,懷著期待。月色落入那深邃的眸子,溶溶淡淡,深映其中的,不知是人影還是花影。

“七分。”無傷緩緩開口。事實上……是隻有五分信任。

莫塵的眼眸黯淡下來,說:“我會告訴你,不過,你現在不可輕舉妄動。”無傷不語。

“先忘記。無傷,你是無傷,先忘記那些仇恨。”

談何容易。無傷憂傷地望著幽冥的夜空中那一鉤孤寂的殘月。

無傷,這樣沉重的仇恨不應該由你來負擔。莫塵望著清冷的月,心中暗暗歎息。

數日後,逸王墨夜造訪將軍府。

墨夜不用通報,徑自去往淩蒼的園子。途經花園,隱約聽聞琴聲,循聲而去,就看到了花園偏角湖心亭中彈琴的無傷。

彈琴的無傷較起那日在臨仙樓上更是淡然,那日她似有抵觸,冷淡地不發一言,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是望著窗外。現在的無傷亦是月白的裙衫,輕撫琴弦,遠遠看去,那神色倒是緩和多了,不那麼冷淡也就更看得出她冰封下的美。那般從容優雅,難以想象那隻是一個九歲的女孩兒。亭中靠著欄杆的是一男子,隻看的得到身影,看不到麵容,隻覺得那人並非淩蒼。

墨夜朝亭中走去,無傷是背對著他的,似乎並未意識到他的到來,那男子似沉醉琴聲,亦背對著他望著湖水。

一曲終了,無傷停下,抬起頭望著那男子,道:“老師,這曲如何?”

“技法嫻熟。仍舊無心。”男子道出這樣的話,並無褒貶情緒,緩緩轉過頭來,似乎這才望見站在無傷身後的墨夜和輝,但隻是望著墨夜,神色不卑不亢。無傷循著他的目光回過頭去,看到墨夜和輝,小小驚了一下的樣子,起身,道:“墨公子。”

“墨……”男子念了一聲,這才站起來,整整衣服,行禮。墨夜問:“這位公子莫不成就是無傷的老師?”

莫塵點頭,道:“正是在下。”

“想不到竟是一少年。你……”

“十三。”莫塵接上墨夜的話。

“哦,跟蒼同齡。這般年紀便可當將軍府小姐的老師,想來定是有相當的本事了。”墨夜語氣慵懶,但不乏威嚴。莫塵回答的語氣謙而不卑,“將軍和少爺憐辰某,為辰某提供食宿罷了。”

這時一男聲響起:“夜,怎麼到這裏來了?我和蒼可等你久了。”墨夜懶懶地轉身,待那人走近了,懶懶地靠到他身上,“啊,這幾日都尋你不著,悶悶地等你等了這麼久,你才等這麼一會就倦了啊?”墨夜講話似乎也是懶懶的,他的句子綿綿地從他嘴裏吐出來,鬆鬆散散,可是……無傷總覺得那樣的句子是被人控製著的,就像看上去平凡無奇的樹葉在某個人手中把玩著,但隻要那人一動手,那柔弱的樹葉也可以變成鋒利無比的殺人的刃。

那個男人,應該就就是那日墨夜和淩蒼在臨仙樓談到的商人蘇予罷。隻見他聽了墨夜的話,無奈地笑笑,抬手輕輕在墨夜頭上拍了一下,像是在責罰他的懶。站在他們身後的輝沒有看到,被他抬手時的衣袖遮住了臉的墨夜也沒有看到,他對著莫塵笑了笑,輕輕眯眼代替了點頭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