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節 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2 / 2)

商羽眯起眼看了商澈好一會。

無傷早就教導過他,做君王,要頂住別人的威壓,要有帝王的氣魄,甚至曾經讓他麵的刃的強大殺氣。因此,現在雖然名對著他父皇的審視心裏有些微顫,但是麵上卻是出奇地自信和鎮定。

“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商羽沉著聲音重複了一遍。這可是與他的想法大相徑庭呢。是無傷教他的嗎?

商澈知道這話興許會惹父皇不悅,但是他實在讚成這話。一個國家一定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這支軍隊要擔負起威懾四方,保衛國家的責任,而絕非要國家傾盡百姓民生來艱難地供養這支軍隊。商澈迎著商羽的目光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昭戈的自信和威嚴是從這土地上生長出來,滲透在骨頭裏,土地在,人民在,我就有一萬分的驕傲。”商澈堅定不移地應向商羽審視的目光,商澈的身高遠不及商羽,雖然商羽坐著,仍然要比商澈還要高一點,商澈微仰著頭,臉上眉間有絢爛的自信和驕傲的光輝。

商羽突然大笑起來。

“果然是孤的好皇兒。”商羽笑著,大手搭上商澈的肩頭,“你母妃過世得早,孤長年征戰,吞並了周圍的小國,可是因此忽略了你。孤想要把你過繼給無傷,你可願意?”

少年臉上揚起興奮的笑意,可是立馬又僵住。

“無傷……”無傷不是父皇的妃子啊。

商羽知道商澈在想什麼,隻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從明日起,到孤這邊來,多替孤分擔些政事罷。你也不小了。”

空還是時常來看無傷,陪她在月殿裏靜靜地坐著,逗弄著那兩個孩子。刃總是隱在不知道的地方。

無傷再沒見過司馬玨。畢竟,他當差的地方跟她的月殿相去甚遠,而且無傷幾乎從不踏出月殿一步。

末不大跟在無傷身邊了,他應該是將來輔佐商澈的良臣,兩個少年之間話不多,但是在無傷身邊的那些日子裏,這兩個很是相似的少年已經培養起了難比的默契。

末細致,帶有幾分溫柔。他是市井出身,自帶著含蓄和低調,與商澈的傲骨和貴氣最是相輔相成。

日子一下子過去了好幾天。

空依舊是一身妖嬈的紅在無傷的月殿裏魅惑地倚坐著。商羽沒有再來監視著他。

前些日子的大雪慢慢化了,枝上、瓦簷下掛著冰淩,晶瑩剔透,映著陽光。卻一點一點地融化,水滴滴落在階上。

日子過得真快。

無傷抬頭看著簷下的冰淩上一滴一滴地滴落下冰冷的水滴,白心突然在外麵通傳,說是帝有賞。

無傷皺了皺眉頭,還是起身。空也起來,抱起兩個在地毯上一個玩一個睡的可愛孩子,隨她一起去看。

沒有賞賜的聖旨,隻是把東西送來月殿。無傷看著那些珍奇異寶,臉上淡得沒有一絲表情,隻是漠然地掃過那些東西,然後回到了偏殿。

是白心打理著,往送東西的太監頭頭手裏塞了一大錠金子,又給送賞賜來的太監丫鬟每人一個紅包,這些人才緩下臉色。

無傷臥在月殿偏殿潔白柔軟的地毯上,依舊望著外麵。空抱著孩子進來,把孩子放在地毯上。

“皇兄知你想要的並不是這些,隻是他不相信……或者說,是不願相信,那個男人能給你的,他給不了你。也許,他也想放你離開,讓你幸福罷,隻是,他的心做不到。”

無傷不語。

空沉默了一會,又道:“我……我也是自私的。我不願意隻守著你對我的關心。我知道你隻是把我當做弟弟,可是……我並不想至於此。隻是,我知道,如果我糾纏著你,你會很苦惱罷。我並不想你離開,我的心底也是希望皇兄能把你留下來的,這樣,你就可以離我近一點。”笑笑。自嘲。“哪怕隻是距離上近一點……”

空靠在軟墊上,閉上眼,喟然長歎一聲,“我到底還是自私啊,這些話,如果我不說出來,那麼你就不會知道,也不會難過了罷。可是……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無傷知道,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隻是她也知道自己給不了他任何承諾。她的心,多年以前就給了莫塵,沒有辦法再非給別人了。誰見過把心分開還能夠活的人啊。無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地,緩緩地,吐出來。

“無傷,你太傻。別人愛不愛你那是他們的事啊,你總是因為自己不能夠回應他們的感情而苦惱著,自責著……沒有必要啊。你不欠他們的。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權利來要求你回應他們的感情……”空像是在勸無傷,又一遍一遍地強調著沒有權利要求她回應他們的感情,倒更像是在勸慰自己。

無傷良久不語。

簷下的冰淩眼見著就要全部化作墜落而後摔碎的淚。

“北安出使昭戈的使者何時到?”無傷突然開口,簷下又一滴冰冷的冰融水摔落下來,摔在石階上,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