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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舊恨難忍

在縣城西關百貨店裏,一座座櫃台就像挺腰鼓肚的闊佬們,在向顧客們放肆地炫耀著商品的魅力。靠牆根的那個小櫃台租金便宜,雲翔租下來當做“雲翔鑲嵌研究所精品專櫃”,他並不在店裏上班,雇用他姥姥莊裏沒考上高中的大寶看守櫃台,接待訂貨者,記下地址和電話號碼。再由雲翔與訂貨人進行具體交易。大寶不收錢,也不知道產品賣多少錢。

這天上午,雲翔騎著摩托車趕到縣城西關的小茶館,與二扁瓜會麵,邊吃茶邊談生意。二扁瓜是個半老頭子,從小睡扁了頭,在家裏排行老二。他交給雲翔兩段古代檀木,定做兩柄嵌銅百壽如意。雲翔掏出軟尺量了檀木段的尺寸,說厚度不夠,做成如意顯得翹頭低。二扁瓜說翹頭低點沒關係,隻要把一百個壽字鑲嵌齊全就成。談定了價錢和交貨時間,雲翔隨手畫了張做成後的如意草圖。二扁瓜收起草圖,按規矩付了一成訂金,在茶館裏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同雲翔作別,離開茶館匆匆走了。

雲翔早就聽說二扁瓜倒賣文物,製造假古董,擔心做的如意被二扁瓜蒙人,想起剛才二扁瓜打電話約人家看貨樣,急忙出了茶館,遠遠跟在二扁瓜後邊。東西交叉的十字街是縣城的主街,十字街口有座鍾鼓樓。二扁瓜沿西大街向東,走到鍾鼓樓再往北拐,進了一家旅館。雲翔到旅館對麵小飯鋪要了碗餛飩,一邊吃一邊注意旅館門口。他吃了餛飩,慢慢地喝著湯。一會兒,二扁瓜同一個墨鏡人走出旅館,去了南邊的一家大飯店。

現在是探聽消息的最好機會。雲翔付了餛飩錢,走進旅館,拿出自己的名片跟門房的小店員套近乎,用一包精裝香煙的代價,探聽到跟二扁瓜一同出門的墨鏡人是舊貨商。雲翔又送給小店員一包香煙,請小店員把他的名片交給舊貨商,他在名片上寫:“明日上午十時,前來拜望。”

這天雲翔沒回靈石莊,住在大寶租的小屋裏,往檀木段上刻畫嵌銅如意的施工墨線。晚上跟大寶擠在一張床上睡。次日上午,雲翔又繼續畫墨線。九點,大寶領個人來找雲翔。那位外地舊貨商來了。

戴墨鏡的舊貨商握住雲翔的手,很熱情地說:“你好,文物小專家!”雲翔連忙說:“我不是專家。”這人摘下墨鏡哈哈大笑。雲翔一看十分吃驚,原來是那個狐臉販子!他想起曾經冒充行家唬過人家,心裏有些羞愧。

“我姓皮,是個收購舊貨的。”狐臉販子笑嘻嘻地說。

“皮先生,我要去拜見你,想不到你會來找我。”雲翔趕快轉移話題,說:“我有位同學也姓皮,就是你在靈石莊見到的那位漂亮女同學,她叫皮紫鳳,是唐代詩人皮日休的後代。”狐臉販子驚喜地說:“這太好啦!我也是皮日休的後代。皮日休遇害後,家裏人為了避難,一支南遷,一支北遷,都離開了湖北襄陽。遷到南方的叫南皮,遷到北方的叫北皮。”雲翔說:“你應當跟紫鳳見見麵,來個南皮北皮大會師!”狐臉販子很讚成。

說真實想法,雲翔對狐臉販子是心存感激的。如果這人不來收購石頭狐狸,他就分不到六千塊錢,無法改變貧困家境,也沒有啟動資金建立鑲嵌研究所!僅憑這一點,就應當請人家去喝老白幹!雲翔從小愛記別人的好處,立刻拉著這位“皮先生”去了飯店。他決定從這時起稱呼人家“皮先生”,把帶貶義的“狐臉販子”概念從心裏抹掉,甚至覺得這位“皮先生”的狐形臉很有動畫片人物造型特點,挺受看也很可愛。

在飯店裏,兩個人喝了幾杯酒,雲翔發現皮先生性情豪爽,很對自己的脾氣。他問皮先生是否打算收購兩柄嵌銅百壽如意。皮先生承認商談過這樁生意,聽賣方說是明代古物。雲翔連忙說:“皮先生,我不想幹擾你做生意。但是願意提供點情況,你想收購的如意絕對不是明代產品。”

“是清代的?”皮先生放下酒杯,眯細了眼睛。

“現代的。不,應該說是現在的!”雲翔低下頭,咬了咬唇,覺得已經管不住嘴巴了,胃裏的酒辣勁兒迫使他要把話全吐出來。

皮先生把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異常驚愕。

“因為,因為……”雲翔端起杯猛然一口喝幹酒,“因為這個人剛剛拿來兩塊古代檀木,找我定做兩柄百壽如意。”他接著形容了二扁瓜的相貌特點,並且隨手畫出一張百壽如意草圖。皮先生把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說:“那麼,那石頭狐狸的底座,是你做的樓?”雲翔點了點頭,說:“那底座是真正清代的鐵梨木小供桌,上麵的銅線雲紋圖案是我鑲嵌的。”

皮先生驚喜得眼睛亮了,捧起酒壺給雲翔斟了一杯酒,也給自己斟了一杯。他端起酒杯,笑著說:“小專家,讓我敬你一杯!小兄弟,你有這種本事,了不起!你鑲嵌的底座可以與古代匠人的技藝媲美。正因為有你製作出的美麗底座,那石頭狐狸我才出三萬元購買!”

“什麼!你付了三萬元?”雲翔一拍桌子站起來。皮先生嚇了一大跳,仰靠在椅子背上,問雲翔為什麼發怒。雲翔便把家俊講賣兩萬元的情況敘述一遍,大罵家俊昧下一萬塊錢。皮先生整著眉頭,眯起眼睛,連聲歎著氣,說:“你們是同學,是好朋友,怎麼能這樣做呢?怎麼能這樣做呢?”

這一桌酒席吃得不歡而散,雲翔已經沒有一醉方休的心情,任憑皮先生百般勸解,也無法壓下心間怒火。他騎著摩托車加大油門駛回靈石莊,去找家俊問罪,才知道家俊原來就在縣城南關工地上。雲翔也不嫌累,騎著摩托車又趕到縣城,在南關駱家小樓工地上找到了家俊。

“小白臉狼,你為什麼昧下錢?”雲翔上前揪住家俊的領口,把家俊拖出工棚外邊。民工看見經理被人揪了,拿著棍子來支持家俊。雲翔怒聲吼道:“走開!這是我們的私事。”家俊也示意民工走開。

“說!石頭狐狸賣了三萬,為什麼對我們說兩萬?”雲翔卡住脖子抓得家俊前仰後晃。家俊說:“你耍橫,我拒絕回答。”雲翔放開手,喝道:“交代問題!”家俊剛才擔心被這邪驢白打一頓,又無法找人評斷是非。發現雲翔把他拉出工棚,沒有揮動拳頭,心裏便有了對策:堅決不承認,如果紫鳳知道真相,就會鄙視他……於是,他對雲翔說,三萬變兩萬,是莫須有的事,即使雲翔掐死他,他也隻有這種答案。雲翔氣得眼睛發紅,嘴角掛著白沫,說:“小白臉狼,你不要跑。我去找證人來證死你!”

雲翔到旅館找到皮先生,說要起訴家俊,請皮先生做證人。雲翔含著淚說:“皮先生,請你幫助我。我咽不下這口氣!紫鳳被他搶了去,錢又被他昧了去……”雲翔越說越氣惱,竟然流下淚來。

皮先生為酒後泄露交易錢數而後悔,知道這樁糾紛裏摻有情仇的成分,就更為失言而愧疚。他想了想說:“小兄弟,這樁生意本是私下進行的,現在走法律手續,就要補交稅金,按交易額的百分之二十五收稅。還要交訴訟費。就是說,你還沒有得到補償,就要先交出一筆錢。紫鳳跟家俊結婚了,家俊昧下的錢,已經成為他們的共同財產。你揭發出這件事,紫鳳不一定感激你。你應當分一萬,得到六千,隻損失四千。小兄弟,憑你的本事,多製作幾柄如意可以補回來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為區區四千元倉促上陣,與沒有人品的花家俊開打呢!”皮先生說願意結交雲翔這位耿直朋友,定製如意和鑲嵌手杖。雲翔隻好聽從皮先生的勸告。

與皮先生分別以後,雲翔推著摩托車慢慢地走。他猛然一拍腦門罵起自己來:渾球,紫鳳懷著孕!懷孕女人怕生氣,紫鳳知道你翻騰這件事,會跟家俊吵架,氣壞身子的!幸虧聽了皮先生的話。皮先生真是個好人。

十天以後,雲翔捧著他新製作的一條嵌金百壽杖送給胡豔青。胡豔青被金光閃閃的手杖耀花了眼,不知如何回禮才好。因為是雪鳳領著雲翔進門的,胡豔青忽然說:“我看你們倆倒是挺好的一對兒!”雲翔急得紅著臉說不出話,扭頭走了。雪鳳也氣得撅著嘴走開了。胡豔青反而說這兩個人已經互相默認,托東鄰的五嬸到盧家去探喜。靈石莊人家還按老說法辦事:男家派媒人到女家叫提親,女方派媒人去男家叫探喜。

去盧家的五嬸沒有探著喜,撅著薄唇嘴很快帶回愁來,對胡豔青說盧家根本沒有這個意思,雲翔隻拿雪鳳當小妹妹。雪鳳知道了這件事,跟胡豔青大吵大鬧造起反來,收拾個行李卷要搬到同學家裏住。胡豔青趕快派五嬸的孫子叫紫鳳回娘家來平息叛亂。

紫鳳挺著肚子回到娘家,先找雪鳳說話,才知道雪鳳跟一位叫方英華的男同學早有情書來往。那方英華在縣醫院當見習醫生,多次用趕集的機會與雪鳳相會,小姨知道這個情況,隻是為雪鳳保著密。那方英華從來沒有歧視皮狐妮子的思想,對雪鳳把皮狐妮子出身當包袱認為很好笑。

紫鳳追問雪鳳怎樣和方英華戀愛的。雪鳳說:“姐,是你教我怎樣笑,才引出來的。你說我長得鼻子眼睛雖然好看,但是喜歡傻笑,會把男孩子嚇跑了。你說笑很有學問,笑得含蓄深沉很不容易,似笑非笑最有力量。我就按照你的辦法練習,在初中畢業三周年返校聚會的時候,拿方英華做試驗,對他笑。三笑兩笑,就把他笑成我的俘虜了。”紫鳳說:“鬼妮子, 自己勾引方英華,把原因推到我身上?越來越刁鑽了。”雪鳳摟住紫鳳的肩頭撒嬌,說:“就是跟你學的嘛。你把咱莊的兩個俊哥都笑迷糊了,嫁了俊哥,還看著翔哥。”紫鳳用指頭點著雪鳳的額頭:“再胡說,就不許你跟方英華見麵!”雪鳳連忙認錯,求紫鳳對媽說明情況。

紫鳳找到胡豔青,說:“媽,你不能為根百壽杖亂點鴛鴦譜,把雪鳳賣給盧家啊!”胡豔青生氣地說:“紫妮啊,是你舍不得雲翔,想把兩個俊小子全都占著!吃著碗裏的家俊,看著鍋裏的雲翔!”紫鳳哈哈大笑,挺著懷孕六個月的肚子喘了幾口氣,說道:“媽哎,要論冤枉人的本事,你在咱們莊裏能拿冠軍啦!你派五嬸去盧家是胡鬧,雪鳳早有了心上人!你早有未來的小女婿了!”她把雪鳳的話對皮大媽說了一遍。胡豔青拍個響巴掌,咧嘴苦笑道:“你以為我真是個糊塗媽!錯了,我是為你好。”

紫鳳大惑不解,整起眉頭問:“媽,你到底唱的哪出戲啊?”

胡豔青這才說出她的用意:雲翔忽然送來這條貴重手杖,家俊會起疑心。所以胡豔青才拿雪鳳和雲翔說事,認為說成了挺好,說不成也沒關係,家俊不會懷疑到紫鳳頭上,引得兩口子鬧不和氣。紫鳳摟住胡豔青說:“媽,謝謝你。”皮大媽說:“你這裏不會有事了,雪妮有了心上人也是好事,可雲翔送手杖的情分,怎麼還呀?”她撫摩著這條金光閃閃的手杖。

紫鳳摟著胡豔青的肩頭,輕聲說:“不用著急,雲翔送你手杖,其實是為了我,叫我知道他關心著咱們。”

胡豔青用手指梳理一下紫鳳的鬢發,極其驚訝地想:唉,這些年輕人到底怎麼想的?說傻氣吧又傻得可愛,說乖巧吧又透著古怪……

欲望迷亂

即將到手的縣博物館建築工程,忽然被別人奪去了。就像耳邊響了一聲旱天雷,家俊被震得暈頭轉向,抱著腦袋半天不說話,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是自己送禮不到位呢?還是上邊出了問題?

其實,家俊做夢也想不到,拉響地雷炸斷他財路的是雲翔。

事情是這樣的,雲翔做好十條嵌金百壽杖,送到胖暴發戶家裏。胖暴發戶非常滿意,留下雲翔吃飯,上了茅台酒。雲翔喝得大醉,嗚嗚地哭著控訴家俊如何奪了他的情人,昧下他的錢財。胖暴發戶很同情雲翔,也跟著大罵家俊。後來胖暴發戶拿一條嵌金百壽杖到縣長家送禮,看見縣長挑選承建博物館工程的建築公司,名單上頭一名是家俊的建築公司,立刻說了家俊許多壞話,說家俊如何奪人家的情人、昧吞人家的錢財,品行很不可靠。縣長就在家俊公司下麵劃了個“?”。第二天縣政府開會研究博物館工程。縣長看到“?”擔心工程質量,便劃掉了家俊公司。

家俊在家裏大罵縣長白收了他的禮物。其實他送的那些貴重禮物,縣長沒有見到,全被秘書拿到自己家裏去了。秘書隻是把家俊公司寫為首位候選者。比起其他官員來,這位縣長還是位廉潔的老頭兒。

雲翔不知道是他斷了家俊的財路,正籌劃采購蓋樓的建築材料。這天,他裝作喝醉故意胡說,揚言要蓋全莊第一座貼花瓷磚的盧家樓,專門吸引美女,一定要把紫鳳吸引到盧家樓裏來!

家俊氣黃了臉,要想法壓雲翔一頭。花家原來的房屋比較多,共有十六間,都翻蓋成二層,就是三十二間,花錢比較多,暫時不能蓋。家俊跟父母商量,用蓋樓的錢先買一輛小轎車,壓壓雲翔的囂張氣焰。有了小轎車,可以接送紫鳳去衛生院檢查身體,全家坐著小轎車走親戚、趕集,在靈石莊樹立起首富形象。花全福很讚成,鐵彩莉也跟著讚成。家俊就從蓋樓錢裏拿出八萬元,到青島買來一輛二手小轎車。文龍表弟推薦同學的表姐娟娟給他當司機。

就這樣,家俊買小轎車的消息像是一聲旱天雷,震得靈石莊人目瞪口呆。人們像看老虎似的來花家門口看車,伸手摸摸車殼,低下頭聞聞氣味,攔住花家人問長問短。鐵彩莉和花全福立刻覺得比別人高了一大截子。雲翔被這輛車比下去了,好多天不在人們麵前露麵。這使家俊特別開心。

有一天,家俊坐著轎車到縣城裏辦事,覺得路邊有個人很麵熟,仔細一看,原來是狐臉販子皮先生。家俊猜出這位皮先生跟雲翔見過麵,說了買石頭狐狸的錢數,雲翔才找他鬧事的。家俊覺得應當編個理由把這件事情模糊處理,就叫娟娟停下車,跟皮先生見麵。

皮先生承認見過盧雲翔。家俊說:“皮先生,請不要相信盧雲翔的話,我這位老同學是個酒暈子,忘事精。賣石頭狐狸的錢,我們都是合理分配,盧雲翔並沒有吃虧。”皮先生笑了笑說:“我不關心你們之間的事情,我隻管收買舊貨。”其實他對家俊很反感,覺得這位青年不誠實。他很為紫鳳惋惜,從姓氏上他覺得應當關心紫鳳。這時,家俊問皮先生是否還收購奇石。皮先生說隻收購有收藏價值的。家俊要請皮先生去飯店喝接風酒,皮先生說有生意要聯係,拒絕了家俊的邀請。兩個人便匆匆告別了。

家俊忘不了賣石頭狐狸的甜頭,跟皮先生見麵點燃起發財欲望,他租來一部挖掘機,轟轟隆隆開上北山坡,在發現石頭狐狸的地方亂挖一通。紫鳳發現家俊回家來衣服上有泥,便追問原因。家俊說在北山坡練習挖掘技術。紫鳳奇怪地問:“你迷上挖掘機.打算以後改行吃挖掘飯呀?”家俊連忙搖頭,說聯係不到建築工程,心裏很憋悶,開著挖掘機去練習技術。紫鳳覺得家俊的目光顯露出遊移不定的神情,便試探地問:“是不是想再挖塊怪石頭賣大錢?那樣的怪石頭不會有第二塊了!”恰好這時水壺燒開了,響哨吱吱地叫,家俊提壺往暖瓶裏灌開水,避免了回答紫鳳的追問。

家俊又亂挖了幾天,沒發現像樣兒的怪石頭。他進縣城辦事又遇見皮先生,人家沒問有沒有奇石可賣,他也不好意思再提這件事。家俊把挖掘機還給機主,結束了這個肥皂泡似的發財夢。

皮先生在南方賣掉一批手杖,給了雲翔六萬元。用靈石莊的方言形容,雲翔立刻“脹包”了一倍,一車一車地往家采購蓋樓材料,在街上放話說:“我要蓋貼瓷磚的盧家花磚樓,開上兩間車庫門,買兩輛新式小轎車。絕對不像有的土鱉財主,還沒有蓋車庫,就先買輛舊車冒充大戶人家!”有人把這些話傳給家俊。家俊氣得臉煞白,好像戴上個紙紮的小生麵具。

一連好幾天,家俊叫娟娟開車拉著他到處尋找賺錢的門路。他急於賺錢蓋樓,再買輛新車,賣掉這輛讓他覺得丟臉的二手車。

這一天,家俊出了縣城,坐在車裏愁眉不展。娟娟說:“俊老板,你有愁事?我知道有條生意門路,不知俊老板敢不敢闖一闖?”家俊問是什麼生意。娟娟眯眼一笑,兩腮的細雀斑也隨之蠕動著,低聲說:“販碟。”家俊覺得錄像光盤很便宜,賺不了幾個錢,就搖了搖頭。娟娟斜院了家俊一眼, 目光跳動著,仿佛每隻眼睛裏都藏著條蛇,吐出紅紅的蛇信子。她說:“這種光盤是帶色的。”家俊笑道:“光盤都是彩色的,黑白的根本沒有人要。”娟娟又用蛇信子似的目光掃視家俊,笑著說:“黃色的,賣價特別高。”家俊問進貨價是多少,賣出價又是多少。娟娟告訴了他。他算了一算,知道竟然能夠獲利十倍以上,驚喜地說:“能賺大錢,我們就幹!”

於是,娟娟開車帶家俊去了青島,弄到一些黃碟貨樣。兩個人躲在一家小旅館裏看樣碟。家俊看著就控製不住自己了,把娟娟拉到床邊,要模仿黃碟上的各種男女姿勢,和她一項一項做試驗。娟娟也不生氣,騷眯眯地笑著,很利索地脫了衣服,就和家俊試驗各種姿勢。家俊這才知道娟娟不是個姑娘,在這方麵是個很有經驗的老手。不一會兒,他就被娟娟擺弄得沒了魂兒,忘記自己姓什麼了。就這樣,家俊拿出幾萬塊錢,通過娟娟買了一批黃碟,在鄰近幾個縣賣出去,賺了一大筆錢。家俊分給娟娟三分之一,用其餘的錢買進一批蓋樓的建築材料。

過了半個月,紫鳳生了個胖小子。花全福給孫子起名叫誌雄,希望這孩子長大成為有誌向的英雄人物。紫鳳覺得這個胖兒子憨態可掬,很像一隻小熊,常常親吻著他說:“我的小狗熊啊,我的小狗熊啊。”

花全福和鐵彩莉燒香拜神,祈求狐大仙保佑花家。胡豔青和雪鳳到鎮衛生院看望紫鳳母子,歡喜得不得了。回家時在莊口遇見雲翔,把這喜信告訴了他。雲翔知道紫鳳母子平安,像個大孩子似的笑了,說祝福紫鳳早日恢複身體。胡豔青和雪鳳都覺得雲翔是個很有感情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