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兒,此言差矣。”譚耀用食指沾了沾茶杯裏的水,在桌子上寫下“天下”二字:“天下是什麼,天下是二人下,是二人之下,這二人,一是為父,其二不就是你了嗎?天下怎便不能是你我二人的天下呢?”譚耀的稱霸天下之心顯而昭昭,他要的不隻是湘國,而是一個名為湘的帝國,他要讓世間任何一個角落的人都稱他為天子,向他俯首稱奴,他的勃勃野心,豈是譚華一字半句便能夠打消的呢?言語之間變能夠讓天下四方動蕩懷著帝心的他,若是沒有了這份心思,便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譚華望著“天下”二字沉默良久,忽而抬頭望著自己的父親:“父王,你錯了,天下二字不可如此拆分,天下便是天、下,普天之下,則然天下,普天之下的是何人?非你,非兒臣,是黎民蒼生,是百姓家戶!侵略和戰爭是滿足了我們的統領之心,但讓多少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讓多少男兒死在快刀亂馬之中,父王,兒臣現在身上背負著太多血債,這犯下的種種罪過就當是兒臣報答您多年來的養育之恩和器重之情,您的天下,您和王兄、王弟共享吧,兒臣退意已決,父王休要再留。”
譚華決心已定,不等譚耀再言便起身離開,走至門口時,譚華微微回首:“父王,如果您還當兒臣是兒子的話,便聽兒臣一句勸吧,愛民者,天下為獲,戮民者,天下為禍。”
背著小小的包袱走出宮門的那一刻,譚華失去了湘國王子的尊貴身份,失去榮華富貴,失去了父親口中所謂的天下,但是當這一切都失去了的時候,他卻發覺自己是一身輕鬆,心口、背上壓著的沉重的石頭仿佛一夕之間都卸下來了。
他毅然決然離開湘國,頭也不曾回過,行囊中的外物雖然空了,心卻終於是屬於自己的了。
高聳的城牆之上,譚耀站在上麵淡然地看著譚華離開的身影,這城牆本就高,譚華初離開時他看他便已經是渺小若螻蟻,漸行漸遠後,便仿佛如一粒砂石,看不清他所處的位置了,
“走了也好,省得留下忤逆我。”話雖如此,譚耀搭在城牆之上的手還是收緊,青筋也隱隱爆出。
……
自從上次風拂雪勸退湘國軍隊後,一生城便一直安寧祥和,胡楓不必再去迎戰,吳邊也不必為一生城的安危而憂心。
隻是這風拂雪一走便走了這麼久,多少也會有人為之擔心。
西畫坐在風拂雪居住的院子裏,望著房門緊閉,空蕩蕩的房間不住的歎息:“唉,雪姑娘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呀,城主又不給我派別的活兒,就讓我守著這院子,雪姑娘又不回來,我自己一個人好生煩悶啊。”
手托香腮,西畫有一下沒一下地繡著手絹,這眼看著天氣也轉暖了,人怎麼能總在這院子裏呢?
“唉。”
“怎麼還總是唉聲歎氣的呢?誰惹你不快了?”
可能是衝個風拂雪的麵子,在這宮中吳邊時常會來這邊看看,風拂雪不在,大多時候都是西畫招待吳邊,這次吳邊來,也沒有提前通知,西畫一聽他的聲音頓時一驚,連忙起身行禮:“見過城主,您、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