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郡主,您這是怎麼了?您別怕,我去叫許嬤嬤!”
霽月也害怕起來,她意識到郡主這情況明顯不對,哪有做噩夢的人像失了魂似的?
她站起來就要去找許嬤嬤,清安卻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此刻的狀況不對勁,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一把攥住霽月的手臂,一邊揉著額頭,一邊低沉地道,“……回來,我沒事,我就是,就是一時睡迷糊了,等我清醒就好。”
霽月不敢不聽她的話,實際卻並不放心,隻是眼下她也擔心自己離開了,主子身邊沒個人伺候著,會更害怕,隻得又轉回來,悄悄地道,“郡主,您別擔心,婢子就在塌下,等您睡著了婢子再睡,長榮郡主說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聽到“長榮郡主”四個字,清安瘦弱的身子不易覺察地一顫,眼眸中劃過一縷恐懼和怒火,她甚至很想雙手抱肩縮起來,躲進一個安全的港灣裏,再也不要麵對那惡毒的女人!
但最終,清安還是憑借著極大的毅力,控製住了自己顫抖的身軀,漂浮的眼光清明且穩定起來。
長榮郡主,白若薇,安和公主長女,因為和她身份相近,所以得到允許近她的身,慢慢成為她“最好”的閨蜜,靠著結交她而攀上了太後這顆巨樹,自己瀟瀟灑灑地去做了五皇子妃不說,還反手將她出賣,如果不是她拿說出父母仇人這件事誘惑她赴約,早就對她有了防備的自己,怎麼會按捺不住上了當,最後那麼屈辱地命喪仇人之手?
一時間,對長榮郡主的仇恨衝淡了她對眼前環境的戒懼茫然,她開始找回一些清醒的理智。
是的,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死了,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的感官卻又與生者無異?那她到底是生是死?
她對眼前發生的似曾相識,霽月口中“長榮郡主的故事”,是指白若薇白天故意講的那些血腥故事吧,主要都是戰場上的慘烈廝殺,白若薇把戰場的殘酷和血腥活靈活現地講了出來,卻也把從來沒有接觸陰暗的她嚇得大病一場,白若薇因此被太後禁足,她生病的一個月,甚至一次都沒來看她。
白若薇後來向她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她這麼害怕,還說她被安和公主罰得很厲害,手都打腫了,因此,她不僅信了對方,還很內疚,輕易就原諒了對方。
現在想想,白若薇真的不是故意嚇她嗎?為何她現在回想起白若薇時,眼前閃過的竟全部都是那雙隱藏著得意和敵意的眼睛?
清安抱著腦袋,頭痛欲裂,不管白若薇是不是故意的,可現在,她的人生仿佛出現了一道岔路口,她曾經走上了一條死胡同,而如今她的麵前卻擺著另一條路,出現了很多不同的細節,她先是做了一場可怖的噩夢,夢到了自己的悲慘的未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被勒死了,窒息的感覺還縈繞在她身上,揮之不去,她為什麼還有知覺,還能看到早逝的貼身丫頭,甚至正身處在她住了十八年的寢室內?
“郡主,喝口水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霽月端著一小盅溫水,穩穩地遞到了她麵前,“喝了水,好好睡一覺,這半夜走了困對身子無益,別人不心疼郡主,郡主也要多心疼心疼自己才是,可萬萬要保重身體。”
清安接過來,小小地抿了一口,抬頭看了看站在床邊難掩一臉憂色的霽月,冰冷的心頭添了一絲溫暖,隨即垂下了眸子。
“我沒事了,你也歇著吧。”
連霽月都能察覺到“別人不心疼郡主”,她自己卻愚昧無知,也難怪……罷了,想不通的,暫時不想就是,總能想通的。
她的腦子前所未有地清醒,清醒到回憶過往時,很多曾經懵懂不明的問題,如今一眼便看得透透徹徹,許多難纏的問題難解的疙瘩,如今更是手到擒來,壓根不需要抽絲剝繭那麼麻煩地解析,如同一個成人正無聊地看著三歲孩子為了買到一顆糖而耍盡心機——那麼簡單,那麼幼稚,為何她前世就完全不懂了呢?
枉她還被皇舅舅讚一聲聰慧可人,難道是把僅有的腦子都用到了討好人上麵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