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清安笑道,“若是不介意,就容我猜猜?”
清安一看她溫柔而不乏靈動的眼神,便明白人家是在逗趙雁,亦向自己傳達了善意,好讓自己悄無聲息地融入她們的圈子,自然不會拒絕,也笑道,“好啊,姐姐且猜猜看。回頭也讓妹妹猜猜姐姐的身份?”
這姑娘想不到清安年紀雖小,卻聰慧異常,一瞬間便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還給予了恰當得體的回應,眼中閃過一道訝異,旋即便湧出了欣賞之情,語調更加歡欣親近。
“虧得我前兒聽祖母說典故,說到她小時候曾在一位貴人家中做客,有幸在貴人那兒看到過一套極好看的茉莉花飾,隻那似真似幻的色澤,就令祖母這麼多年回味至今,始終念念不忘閨閣生涯,我還遺憾自己生得晚,沒緣分得見,如今可算是飽眼福了。能讓太後娘娘賜下心愛之物,除了太後親自撫養的靖安郡主,還有哪個?”
其餘人也早就注意到了清安身上一色的淡紫花形首飾,那淡淡的紫在日光下散發出奪目的光彩,輕而易舉地彙聚了眾多的目光,驚豔、羨慕、讚歎——再無人覺得清安一身衣飾不夠華貴突出身份了。
清安對眾人的注目並不在意,她笑道,“姐姐好厲害,太後也曾跟我提過兒時的手帕交,還鼓勵我也多認識幾個朋友呢!若是我沒猜錯,您是林太傅府上的大姑娘?”
林太傅是當朝一品,有名的大儒學者,在朝中名聲更甚於實權,先前給皇子們做了十幾年的帝師,皇子們都到了辦差的年紀,他包袱款款地向景帝請了辭,好險不險地躲過了奪嫡的漩渦,如今在家中教導子孫,教出了位列京城四公子之首的大孫子林霄。
林霄有芝蘭玉樹之風,文采非凡,三歲識字,五歲作詩,自幼便有神童之稱,乃大秦一等一的大才子,上次科考剛得了狀元,被康王家的大郡主一眼相中,據說已經進入小定納彩的階段。
而林太傅家的嫡長孫女,林霄的妹妹林雯,在女子中的名聲亦極佳,大秦不講究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林雯性情處世四角俱全、能書善畫而成為貴女中的佼佼者,甚至還是皇家兒媳婦的最佳人選之一。
清安倒不是憑著傳聞和今天這第一印象而認出對方,實際上,她前世在皇家家宴上見過這位林雯,以六皇子妃的身份——算算,林雯被指婚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了。
林雯隻當是太後跟清安說起過手帕交的身份,心中十分歡喜,對清安的態度就更好了,雖則清安和趙雁都是宗室郡主,但到底比那些親王的女兒要稍差一等,與這些一二品大員家的女兒孫女相處也多半以平輩論交,更加體現自己的平易近人。
趙雁和林雯將頭開好了,清安隨後遊刃有餘地和眾多姑娘認識了一番,畢竟都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又沒有矛盾,麵上都表現得非常友好,清安很快便融入了進去,並不費力。
她想起白若薇曾經嚇唬她,京裏的貴女們最善於孤立排外,她居然信以為真,不由得在心裏嗤笑自己曾經的天真——先不說這些貴女們接受過最嚴苛的家族教育,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地排擠得罪人,就算排外,她也不是那個‘外’,憑她的身份,便是在景帝的女兒端寧公主和永寧公主麵前,也絕不卑微,誰敢排擠她?
長廊這頭女孩們說說笑笑,到了時辰,便對著廊下千姿百態的名貴菊花各展才藝,一時間鶯聲燕語,好不熱鬧,引得長廊那頭的人頻頻回顧。
長廊那頭,卻是由宜和公主的獨子趙鴻做主人,正招待一幹子京都的青年才俊,王孫公子,卻都是宜和公主精挑細選出的人家,文武才華,各有千秋。
這樣的賞花會也兼有相親會的作用,各家都心知肚明,家中有小兒女到了年齡,便將他們帶出來相看,看對眼了,家中長輩再去想辦法打聽對方情況,極少存在盲婚啞嫁,這也是大秦整個社會約定俗成的規矩,既是大人牽頭,自然不算出格。
這裏和趙鴻最要好的自是與他並列京城四公子的另外三人,林霄已經有主,純粹是來湊熱鬧的,隻想第一時間知道兄弟會不會紅鸞星動,好拿來當話柄群嘲。
安國公家的嫡麼子文琦,生得麵如敷脂,唇似塗朱,鍾靈毓秀,點漆眸子幹淨剔透,極易令人產生好感,隻是他愛畫成癡,年紀輕輕便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畫技,在這個琴棋書畫作為讀書人必修課的年代,他善畫,不算不務正業,反而要被讚一聲真名士自風雅,而安國公家顯然也支持他選擇這條路子。
而能取得這樣成就的,多半是在某個領域專注無比而對外物不縈於心的,文琦就是這種人,因此,在男女之情上便分外遲鈍,十九歲了,連個通房都沒有,家中長輩都開始擔心他將來會不會打光棍,以至於更急著將他推銷出去了。
而四公子的最後一位,風流紈絝的顧牧,趙鴻都不想提這位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仁兄了,就這位的風流性子,來參加賞花宴,不是禍害人家好姑娘麼?而且他今天的表現特別奇怪,奇怪得趙鴻都恨不得提起長槍將他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