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許嬤嬤的話,白嬤嬤卻有不同看法,她圓胖胖的臉上,透出一抹私底下才會顯露的憂愁,“我倒寧願郡主生得不美,多少還有些盼頭。郡主這生得美,嫁妝豐厚,多少人盯著,哪裏舍得讓郡主招婿?眼看及笄禮一辦,郡主的婚事就該提上日程了,也不知皇上到底怎麼打算。”
許嬤嬤也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她卻覺得,這哪裏算個問題?
“哪有你說的艱難,我看是郡主不在意這個,真要想嫁,求太後降下一道懿旨就好,有太後和皇上在,誰敢虧待咱們郡主?”
“你就是個榆木腦袋,這懿旨降下的,能和心甘情願比麼?”白嬤嬤白了她一眼,聲音卻不由自主地壓低了,“男人都那樣,得不到的就是好的。皇上和太後能護著咱們郡主一輩子?郡主身份貴重,財力權勢都有,想娶她的不知凡幾,怕就怕那些人一邊想娶郡主,人財皆收,一邊又覺得郡主是一介孤女,舍不得那正妻之位……”
憑郡主的身份和本事,多少人看在眼裏,哪裏能順順當當地招婿傳承香火?
這個可能,許嬤嬤倒是從未想過,她吃了一驚,然而越想,卻覺得越有道理,她是宮廷裏長大的,哪裏還不知道其中的齷齪凶險,尤其是如今諸皇子爭鋒,郡主雖然沒有兵權,卻有財富和聖寵,那些人未必不打郡主的主意,郡主的將來真是越想越堪憂啊……
兩個嬤嬤腦洞開得太遠太大,結果把自己給憂愁壞了。
清安卻睡得十分香甜,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天邊多了一抹鮮豔的橙色,夕陽的餘暉昏昏地照進屋子裏,在絢麗的家具上刷出一層凝固如畫麵的輝煌。
清安是被鼻頭一陣癢癢的騷亂弄醒的,她擰著黛黑的眉尖兒,雲鬢鬆散地落在大紅的枕頭上,睡眼朦朧,襯得一張雪白雙頰泛著櫻粉色的麵龐嬌憨可人,微微張開的粉嫩唇瓣中露出一線潔白貝齒,分外誘人,看得顧牧眸光微沉。
她本人對自個兒的美色誘惑程度卻沒有一份清醒的認知,隻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眸,波光一瀲,緩緩地蕩出數圈漣漪,便從朦朧欲醒的模樣瞬間鮮明清冷起來,一股清淩淩的氣息便撲麵而至,靈動的眸子瞥向床邊笑吟吟的男子。
他此刻正愜意地坐在一張從桌邊拖過來的紅木交背椅上,翹著二郎腿,隨手輕飄飄地扔了剛剛拂過清安鼻底的紙條,明明是極其不羈無狀的舉止,由他做起來,仿佛就是一種天經地義!
“你終於肯出現了?”
這毫無征兆出現在她床邊的男子,不是顧牧還是哪個?
“今天是你的及笄禮,我怎麼可能不來?”
清安並沒有覺得心花怒放,反而嘲諷地問道,“顧長風,你就這麼光明正大地闖入閨閣繡房,還有沒有一點廉恥之心了?”
雖如此說,她還是滿麵通紅地往被窩裏縮了縮,整個人隻露出一顆腦袋在外麵,顧牧這早晚來見她,實在是有點不守禮數,可她卻又不舍得斥責他離開,畢竟好久沒見了——唉,果然心境變化了,行事也顛三倒四,有失分寸,隔以往,早一個枕頭將人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