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自然的去觀察,自己是否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
醫院,果然。
不過她這心也放下了,隻要還活著,住院就住院吧,能夠醒來已經算老天眷顧了。
隻是……
看著躺在病床上,插滿了管子的女子,蒼白的容顏,瘦削的臉頰,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裏,如果不是空氣中響著儀器聲,她都要懷疑躺在那裏的自己是否還有生命的跡象。
她?
躺著?
自己?
這一打量,陸傲霜隻能悵然喟歎。
自己成了遊魂,那麼是否也預示著自己的小命已經不保。
儀器突然發出急促的聲響,醫生護士魚貫而入,雖然是靈魂,但是她還是下意識的閃到了角落裏,看著他們忙碌的為自己施救,這心中不知何種滋味,隻能愣愣的看著,直到他們停止了一切動作,搖頭歎息。
自己就這麼死了?
看著自己的容顏被白布蓋上,看著自己被推出病房,直接往太平間而去,想到那冰冷的環境,心中一陣惡寒。
環視四周,難道沒有人來幫她收屍嗎?
自嘲笑笑,她該奢望什麼?
貧瘠的親情還是易變的愛情?
晃晃悠悠,才發現自己無處可去,不知不覺的跟隨著推送遺體的車子前進,當太平間的門打開的那一刹那,一股難以控製的吸引力讓她整個人懸空,宛若掉進了時空隧道,不由自主。
“小小姐,小小姐……”
等黑暗的颶風過去,萬物寂靜的時候,四麵八方傳來了焦急的呼喚聲。
還未睜開眼,就已經感到一陣陣刺痛遍布全身。
這又唱的是那出?
無力的睜開眼,看著嶙峋的石頭,昏暗的光線,呼喚聲越來越近,腳步聲越來越集中。
陸傲霜就這麼躺著,看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一群人發現她,走進她,抱起她,朝著又一個未知的地方而去。
疼……全身都疼……
咬著牙忍著,任由所謂的大夫上下其手,直到全身上下被包裹得像木乃伊一般,這才終於得到清省。
“小小姐,好好躺著,不要亂動,要不斷了的骨頭會好不了的。”這是小小的屋子裏終於清空之後,看起來像是丫鬟的女子柔聲叮嚀之後,也離開了。
小小姐……
小小的四肢,小小的身體,陸傲霜無奈苦笑。
難道這就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善報,再世為人。
累……
不知是身累還是心累,什麼都不想想,也不想去管這又是什麼鬼年代,隻想安安靜靜的呆著,放空一切的躺著。
雖然自以為內心足夠強大到刀槍不入,油鹽不進,或者是說心已麻痹,不知痛為何物?
但是,想到自己被孤零零的推進太平間的那一幕,這心理還是堵得慌。
不說話,不對任何人或物做出回應,整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去看來來往往的人逐漸變少,不去管向她投來的目光由心疼轉為惋惜再到嫌棄。
紅霜滿地到綠葉花紅,雪玉冰晶到豔陽晴空,陸傲霜懶懶的走出自己的小屋,朝著隱隱散發出茶香的地方而去。
不同於所處環境的幽靜,這邊的世界格外絢爛。
一群人正相談甚歡,香味也越來越濃鬱。
或許是因為她是從後院通往前堂的通道進入的,幾乎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也好。
隨意提起一壺散發著芳香的茶壺,準備轉身走人。
不想,纖細的手腕被人狠狠鉗住,一副神似陳道明的容顏正靜靜的看著她,在發現隻不過是一個神態呆懵的小女孩時,趕緊鬆開了手。
“小小姐!”這一幕終於引來了關注,已經有人發出驚呼。
對著刺耳的聲音,陸傲霜不爽的皺了皺眉頭,看著已經想上前從自己手裏接過茶壺的人影,下意識的往之前鉗住自己的男人身邊靠了靠,通過手的直觀探測,直接用嘴對著茶壺口灌了幾口,有點燙,不過可以接受,口腹之欲得到小滿足之後,這才抱著茶壺看著尷尬杵在不遠處的丫頭。
“秦媽呢,怎麼照顧小小姐的,還不把小小姐帶下去,好生伺候。”身為一家之主的陸占豪顏麵上有點掛不住了,且不說陸傲霜的唐突之舉,更因為她那一副呆愣的模樣,看得他心裏發堵。
“陸兄,家中原來有瑰寶,如此可人兒,若是在下,也斷然會珍藏家中,不讓人窺探。”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陸傲霜就覺得自己好似被人看穿了一般。
“讓宮兄見笑了,此乃小女,本該聰明伶俐,兩年前一次意外,就成了癡兒,兩年多了,從未從她的小院踏出過一步,就算賤內想盡辦法也無濟於事,沒想到今兒個反倒自己出來了,唐突之處,還請宮兄海涵。”陸占豪言語間不掩失落,不過那淡淡的為人父的關懷還是能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