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鋪子裏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順城縣官蔡明成的掌上明珠蔡羽薇,據說這蔡羽薇是出了名的刁蠻成性、無理取鬧、專門以奪人所好為樂,仗著自己的父親是縣官,經常出些怪招損招來愚弄別人,搞得順城的百姓一見到她比躲瘟神都來得迅猛,以免她大小姐一個不高興殃及池魚。
安心端著茶微笑著打量正興奮地翻著陳列櫥裏的女裝的蔡羽薇,她大約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一身水綠色的齊腰褥裙,唇紅齒白,粉妝玉琢,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珠不停地在眼眶裏打轉,若不是有坊間的傳言,安心怎麼都不能把她跟一個人見人恨的瘟神聯係在一起,她充其量也不過是個頑皮地無法無天的小屁孩兒,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所以還是得防著點兒。
“喂!”蔡羽薇將陳列櫥的女裝翻了個遍,揚了揚下巴,不屑地瞥了眼安心,“你是這兒的老板?”
安心笑了笑,不以她的態度為忤,閣了茶杯,淡淡道:“正是,小女子姓安。”
蔡羽薇勾了勾唇,對身後的兩個家丁使了個眼色,寒聲道:“把她的店給我拆了。”
安心聞言,神色未變,仍是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笑看著蔡羽薇,不說話也不上前阻止。倒是一旁的安安和元黥有些按耐不住,想上前跟他們理論,卻被安心一個眼神阻止了。蔡羽薇見安心一副好整以暇不甚在意的模樣,倒來了興致,挑了挑眉道:“喂,你怎麼不阻止?”
安心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為什麼要阻止?”“這不是你的店麼?”蔡羽薇疑惑地看著她,“本小姐要把你的店砸了,你還不阻止?”
安心站起身,緩緩地走到蔡羽薇身邊,笑道:“我這間店能被像蔡小姐這麼高貴美麗、獨樹一幟的美人兒砸掉,那是它的榮幸,而我身為它的老板,何其有幸能親眼目睹這等壯觀的場麵,我為何要阻止?蔡小姐,你說對不對呀?”對付像蔡羽薇這種專門以破壞他人最愛為樂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表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以退為進。當她知道她所做的事情絲毫不會對別人構成任何影響,那麼她的舉動也就變得毫無意義可言。
果然,片刻之後見她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家丁停止砸店的舉動。蔡羽薇背著手圍著安心緩緩地轉圈,眼睛不停地在她身上打轉,半晌,冷哼一聲:“倒有幾分眼色。”
聞言,安心差點爆笑出聲,眼前根本就是一個被家人寵得無法無天,整日聽慣阿諛奉承,容不得別人說一聲‘不’的小屁孩兒,哪有坊間傳得那麼誇張。安心忍住笑,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蔡羽薇上座。不久,安安便奉上茶來。
蔡羽薇端起茶杯,輕啐一口,頓時隻覺齒頰留香、滿口清新,淡淡地看了眼安心,問道:“這是什麼茶?”
“這是小女子自己栽種的雛菊茶,趁它還是菊米的時候便采摘下來,烘焙、曬幹得製。”其實這雛菊是安心去集市的時候無意間看到,買下來打算作擺設的,誰料後來花越開越多,將枝頭壓得東倒西歪的,於是安心突發奇想,把未開花的菊米剪下來,叫安安放鍋裏炒了炒,再曬幹,拿來泡茶喝,誰料味道竟還不錯,便常常泡來喝。
蔡羽薇撇了撇嘴,譏諷道:“這種不入流的東西也拿來招待客人,安老板真會做生意。”
“你……”一旁的安安實在忍不住想上前理論,被元黥一把拉住,拽了回來,附耳輕聲說了幾句,安安才忿忿地瞪了蔡念薇一眼,退回一旁站著。
安心仍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輕輕地笑道:“雛菊雖然不及牡丹高貴清華,不及玫瑰嬌柔嫵媚,但它的清秀淡雅、明朗雋永,卻是它們無法匹敵的。正如一位含苞待放的少女,雖不及成熟女性的雍容有度,卻是清新怡人,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你說呢,蔡小姐?”
蔡羽薇見安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知她是在拿自己做比較,皺了皺眉,心中一陣氣憤,嘴上卻不得不承認地道:“似乎有幾分道理。”
安心見她一付欲發作卻又發作不得的別扭模樣,心中一軟,起身行至衣櫥前,撿了一件藕荷色的斜頸對領錦裙,拿到蔡羽薇跟前,欠了欠身道:“蔡小姐,這套裙子是本店的上乘之作,最適合像小姐這樣氣質出眾、美麗動人的姑娘,現在小女子把這套裙子送給小姐,以示小店的誠意,還望小姐收下。”這套裙子是從旗袍演變而來的,因平安國的風俗比較傳統封建,不可能完全接受像旗袍這類奇裝異服,於是安心索性將旗袍改成上下兩截,上身不變,下身將開至大腿根部的下擺改成長至腳踝的百褶裙,這樣既傳承了旗袍的風格,又不失禮儀,一舉兩得,此裙也深受順城女子的喜愛,常常銷售一空。
蔡羽薇目不轉睛地盯著安心手上那套裙子,麵露喜色,見安心眼裏透著真誠,倒也不客氣:“那本小姐就承了安老板這份心意。”
其實安心此舉也有示好的成分,想要在這個地方混下去,得罪人是最不明智的舉動,何況那人還是人見人恨的縣官千金,若是惹到了她,怕是以後都沒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