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出租屋內,鍾聲又鳴響了,一聲又一聲,靜謐而安詳。客廳的中央擺著一張桌子,桌子看起來有些年頭,鋪上了一張格子桌布,添了幾分溫馨。

顧黎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簡練的短發,居家的穿著,腰上還係著一條洗的有點發白的圍裙,她靜靜的坐著,偶爾轉頭看看掛鍾上的時間。

在掛鍾指向12點的時候她動了,拿起桌上的手機,解完鎖後微微頓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撥出去1號快捷鍵的號碼。

“嘀  ̄ 嘀  ̄嘀  ̄ 嘀…… 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顧黎聽著手機裏傳來熟悉的聲音,最終還是按下了結束通話。

將手機放回桌上,看著桌上自己做好的飯菜輕聲一歎,又浪費了……。 今天是李軍的生日,她特地早點回來做好了一桌他愛吃的菜,可惜他沒回來,現在正是大熱天,家裏又沒有冰箱,根本就放不住。

把菜全倒進塑料袋裝上,打開門出去了。

這裏是一片老房子,攏共就兩層,顧黎住在二樓靠右的那一間,她出了門往樓下走去,空空的樓道即使是拖鞋踩在上麵依舊發出‘蹬蹬’的刺耳聲,劣質的燈泡由於電力不足總是一閃一滅的,顧黎習以為常,熟練的把著扶手,落步極穩。

--‘叩叩’--

顧黎輕輕瞧敲一樓中間人家的門,裏麵的燈還亮著,證實著屋主還沒睡。

“小顧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打開門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麵上全是滄桑,背有些佝僂。

“阿姨,我晚上菜做多了,沒吃完,給豆豆吃吧!”顧黎將塑料袋遞了過去,溫婉一笑,平凡的麵容在昏暗燈光下竟添了幾分秀麗。

“那…。小顧,謝謝了啊!”婦女接過袋子,慈愛的看了眼顧黎,帶了幾分憐憫,她知道是小顧男朋友又沒回來,小顧這孩子一向舍不得給自己花錢,今天拿來的可都是葷菜,還都是沒動過的……。便宜了自己家狗,得這麼一頓好的。

“沒事,丟了也是浪費!”顧黎微微擺手,摸了摸豆豆的狗頭,豆豆對顧黎很是親近,討好的蹭了蹭……

……

‘哢’鑰匙眼轉動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向臥室走來。

顧黎一向淺眠,門開的時候就醒了,她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拿起手機看了看,淩晨5點多了,垂下眼簾,看著被子一動不動。

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男人,長相耿直,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此刻臉色呈不自然的潮紅,手粗魯的扯著脖子上的領帶,他抬頭看見坐著的顧黎,有點詫異:“你怎麼還沒睡?”

顧黎收回黏在被子上的視線,起身走到李軍身邊,幫他解著領帶,聞著刺鼻的酒氣微微皺了皺眉:“別喝那麼多,傷身子。”

“不用了,我自己來,你去睡吧!”李軍有些抗拒顧黎的動作,不著痕跡的讓開身子。自己解開了領帶扔在床上,轉身向衣櫃走去。

顧黎伸出的手一僵,慢慢的放下手,回到床前掀開被子正準備上去,卻在不經意中看到站在衣櫃前的李軍耳根處有一抹紅暈,她鬼使神差的走到他身後,近處看更明顯了,嗬…。果然是!

“李軍,我們結婚吧。”

李軍正在拿衣服的手徒然一僵,轉過身來看著顧黎,麵色鎮定的說:“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先立業後成家,我這正要升職了,再等等吧。”

顧黎看著眼前這個認識二十多年的人,突然感到很陌生,她注意到了他剛才的僵硬,也發現了他鎮定下的慌亂,她就這麼看著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時候一切都變了。

“李軍,我今年28了,我們在一起也有十三年了,我想結婚。”她頭一次這麼堅持,目光懇切的,帶著七分期望,三分脆弱。

李軍皺了皺眉,一言不發,拇指與食指輕輕搓動。

顧黎身子一軟,手及時的扶在牆上才沒有當場歪倒在地,他們兩從小一起長大,她了解李軍,比了解自己還要了解他,他皺眉代表不高興,拇指和食指搓動代表他遇到了難辦的事想法子解決!

嗬嗬……。解決!想著怎麼解決自己這個麻煩麼?

“我年齡真的大了,我想結婚!”顧黎目光堅定的看著他,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

李軍抬頭看向她,眉依然緊蹙,視線在觸及顧黎的堅定一下子慌了,原本嘴裏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隻得悻悻道:“我先去洗澡了,等會還得上班,有什麼事回來再說!”說完拿著衣服去了浴室。

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徹底刺激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氣,再也支撐不住,順著牆壁慢慢滑落,癱倒在地。整個人縮成一團,手臂緊緊的環住自己,牙齒死死的咬住本就幹涸破裂的嘴唇,抑製住到喉邊的哭聲,血順著嘴角滑落,有種絕望的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