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飄揚灑下,冬季還未離開,而洛城的天氣卻開始有了漸漸回暖的趨勢。
抬眼一掃,入目的一切除了白,還是白,一如此刻她的心情。
這裏,陌生的國度,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一切,都讓她有一種隔世的錯覺,不,這已是再世了。
黎國,聞所未聞的古代,京都洛城,中國曆史地圖上不曾出現的地方……那二十多年的現代生活,和現在,哪一個才是虛幻,哪一個才是真實?她開始不確定了……
“側夫人,該用膳了。”
魚暮晚收回眺望遠處的視線,扯了扯身上的狐襖,垂眼回身慢慢向屋裏走去,留下喊話的丫頭一臉不屑的瞪了一眼她的背影,“切~不過擔個虛名,還真拿自己當王妃了。”
“行了,再怎麼說她還是側妃,仔細被她聽到。”旁邊一丫鬟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提醒道。
魚暮晚眼皮未動,腳下步伐如一進了屋子。
——黎國齊王側妃,這是她現在的身份。
雖然對這裏的一切記憶不多,但是魚暮晚很明白的知道,她,現在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隱形人。
當朝皇帝的弟弟,齊王南雲霽,雅人深致,逸群之才,身受當今重識,卻身潔品高,府中三位夫人。
正王妃是當朝丞相之女,皇帝賜婚;側王妃便是自己,武南將軍魚翰之女魚暮晚,隻是……這一樁婚事,有些奇怪……
魚暮晚隱約的記憶,這一樁婚事,似乎是她的爺爺,武南老將軍彌留之際與南雲霽交易的,但是具體的交易內容,這世上恐怕除了已經死去的老將軍和南雲霽,再無一人得知了。
然而,黎國眾所周知,不管是皇帝親指的齊王正妃,還是成為側王妃的將軍府嫡女魚暮晚,在這齊王府,都不過是頂了個王妃的頭銜,卻不是南雲霽心儀之人,南雲霽愛的,便是這第三位夫人,——汨羅。
汨羅,來曆成謎,身份成謎,卻是南雲霽唯一愛的人。
三個月前,出使錄華國的齊王歸來,身邊便帶了一個來曆不明的白衣女子,衣如雪,發似墨,一身氣質如玉如蘭。南雲霽一歸國便入朝麵聖,求娶這位女子,並言說此生唯愛之人,唯有汨羅。
皇帝雖奇,卻也是準了,同樣指婚,至此,齊王府住進第三位夫人。
外人不知,但是這齊王府的人都知道,一正一側兩位王妃,自從南雲霽娶進門,便如客人一般待著,有的除了客套還是客套,絲毫未有夫妻的感覺,但是,汨羅卻不一樣,不僅與齊王同寢同食,更是讓從不曾主動關心過別人的南雲霽時時關懷,小心捧著,受盡至寵。久而久之,大家都心照不宣,這才是正主,另外兩位,不過就是那擺著的花瓶。
下人們都很會見風使舵,知道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閑暇時的諷刺嘲笑是不會少的,不過,魚暮晚完全無所謂。因為突然麵對一個陌生的環境,她還需要時間來讓自己適應。
隻是,雖然重生了,但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魚暮晚突然握緊了雙手,前世那冰涼的水泥地,黑暗中耳邊的哀泣,從樓上墜落的身影,突然如浪潮一般向自己席卷而來,黑,那是無邊無際的黑,又沉又悶的黑暗,壓得她快要窒息了……原來,光明終究還是沒等來,永遠陪伴自己的,隻有那數不清的黑色……暮晴,小晴,你怎麼樣了?你……還活著嗎?……
“側夫人?你怎麼了?”丫鬟一進屋看到的便是魚暮晚眼角的淚痕鮮明,幽深且空洞的眼神呆愣地望著前方,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陰鬱,不由擔憂的問道。
被丫鬟的聲音驚醒的魚暮晚身子一陣微顫,努力了幾次才將視線收回,淡淡掃了一眼門口的丫鬟,忽覺眼角一陣微涼,伸手一抹……原來是眼淚……
丫鬟看著女子對著那濕了的指尖發了一會呆,然後神色未變的將那眸下的一片濕痕抹去,再從容地執起碗邊的竹筷,夾了盤裏的菜肴送進嘴裏,動作很流暢,也很平緩。但是丫鬟卻看得一陣心慌,總覺得眼下的側王妃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連雙眼似乎的失了神采,活脫脫的一個木偶。
丫鬟很是擔心,這側王妃看起來好像很不好,會不會生病了?萬一生病了,這要不要通知王爺一聲?
丫鬟暗暗打定主意,還是明天去稟報一聲,給側夫人請個大夫好好看看,要是出什麼事了,自己可擔待不起!……
入夜的王府裏一片寂靜,丫鬟奴仆們都已睡下了,魚暮晚卻怎麼也睡不著,直覺今晚似乎有什麼事情,心裏一直隱隱不安,果然——
“嘎吱——”
臥室外的門一陣輕響,驚得魚暮晚一個翻身坐起,下意識的朝床裏移了移,眼睛盯向簾帳之後。
“噌!——”寒光一閃,脖子上多了一柄亮閃閃的鐵劍,冰涼的觸感讓她不敢亂動。
“魚小姐,怎麼樣,三天已過,考慮好了嗎?”陰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魚暮晚微微側頭,借著月光看清了正狠戾盯著自己的蒙麵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