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別苑,可以說一路暢通無阻。
是寧清霽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寧軒。
五行之術,對敖螭和寧軒而言也許是個難題,但對於蓮昀而言,寧府別苑的五行術不過是漏洞重重的簡陋機關。
別苑內隱匿在暗處的侍衛們,在尋常人眼中當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寧府煙衛,天下聞名,然而寧軒,卻再不是當年那任人宰割的孱弱幼童。
喧鬧的街道上,繽紛明亮,大紅燈籠和對聯映出一片紅彤彤喜洋洋,鞭炮聲聲,魚龍歌舞,精致的花燈盛開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年輕的少男少女追逐著載著破舊迎新希望的花燈,細語嬉笑,許下心底的願望,嶄新的綾羅錦緞,錦帽狐裘,襯托出一個個富貴的身影,輕盈的鶯歌燕語,粉麵桃腮,仿佛醉了整條街,襯得一片歌舞升平,燈火輝煌。
寧軒邊埋頭疾行,邊悄悄脫下沾染鮮血的外衣,隨手扔進了河水中,漣漪大片而起,無聲無息地吞噬了一段以血腥屠殺為結局的歲月。
蓮昀伸手給她披上了錦裘,一段雪白的貂領翻出,將寧軒雪白肅殺的麵龐半掩在一片華貴雍容中。
“錚——”
一聲細微的怒響,劃破了三人的沉默,敖螭瞬間斜滑三尺,夾住一支離寧軒胸口不足一根小指距離的袖箭,藍汪汪的箭頭,如果是蓮昀或寧軒空手接箭,免不了要受一番苦楚。
寧軒冷冷地望著這支袖箭。
“哼,我寧軒失勢的消息竟傳得如此快捷,連江湖殺手也要來分一杯羹麼?”
“軒兒,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不是寧清霽幹的。”
敖螭不滿地低道,十分不理解寧軒對寧清霽沒理由的信任,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憑什麼還相信那個男人?
“笨蛋阿螭,玉溪劍在我手裏。”寧軒橫了他一眼,“他現在縱然追殺我也不會下殺著,難道他還擔負得起丟失玉溪劍的罪名?”
“原來你那時候要走玉溪劍還是給自己準備後路……”敖螭恍然大悟。
蓮昀已經不耐煩。
“別吵,這裏是柳州的富貴區,殺手不敢在此痛下毒手,但過了這幾條街便難以控製了,我們還要按原計劃出城?”
“事不宜遲,容不得我們想太多,邊走邊做打算吧。”
迅速跨過富貴堂皇的城區,逐漸地,街道越來越窄,越來越髒,喜慶的布置逐漸暗淡,冷清,行人已經不多,俱是匆匆的腳步,麵帶笑容,即使一年困苦,到了年終,也能夠染上期盼來年的喜悅。
然而他們,卻不能讓這些無辜且懷著美好期待的人,受到傷害。
迅速閃進空無一人的巷子,南方的小巷,如蛛網般四通八達,看似無路,卻又柳暗花明,恍若迷宮,別具一格,在柳州住了五年的三人,輕車熟路地穿梭其中,不過盞茶功夫,便甩開了暗中的殺手,離城門的距離越來越近。
他們的逃離,隻要能避開寧清霽的人手,那就易如反掌,可是跟了寧清霽五年的寧軒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了結,寧清霽的本事,她心裏比誰都清楚。
北城門處,數十隻熊熊燃燒的火把,把城門入口照得亮如白晝,現場數十條大漢,筆立如兩排白楊,統一腰懸寶刀,黑貂勁裝,麵孔冷厲,肅穆安靜得讓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