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媒婆的話音還未落,小米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扯過她手裏的所謂‘休書’,大眼一掃,臉色刹那間冰凍三尺,看向米桑時,眼底僅剩下仇視,她舉著那張‘休書’,笑得淒慘無比:“‘休書’?請問爺爺,在我父親沒在場的情況下,休書從何而來?我娘嫁給我爹這麼多年,何時觸犯過七出之罪?你們有什麼理由休棄她?更何況,我們已經分家,分了家我們就與老宅沒有任何關係,爺爺又是以什麼資格來管我們家的事?我娘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貨物!她能不能活下去,不是你說了算,是我們自己說了算!什麼開明?什麼體諒?全是放屁,說吧,你們收了多少好處?平白無故的,你怎麼不賣別人,憑什麼把我娘賣出去?”
“死丫頭,大人的事情哪裏是你一個小孩子能夠插手的?還不趕緊把休書拿過來?”米家老三米西臉色瞬時一沉,上前就要搶下小米手中的休書。
小米冷笑一聲,手臂一縮,將休書緊緊的握在手中,冷眼望向米桑:“怎麼?不敢說了嗎?那麼,李媒婆,請問你,對方拿了多少銀子促成此事呢?”
李媒婆頂著那張花裏胡哨的臉,正要開口解釋,卻被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王氏開口打斷,她目光矍鑠的直視著小米,冷笑道:“誰告訴你分了家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就憑你這句話,我們老米家也休定這個媳婦了!”
“你們沒有這個資格!”
王氏目光深沉的看著她:“且不說你爺爺身為一村之主,僅憑米家家主這個身份,就有這個資格。不管你們分沒分家,她終究是我們老米家的媳婦,你爹不在,最有資格的是我們,而不是你米小米!別忘了你而今姓什麼,我老米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小丫頭做主了?”
“你,你們……卑鄙,這一切都是你們早已計劃好的,對不對?”小米驀然抬頭,目光如電一般怒視著這些所謂的‘親人們’,心冷到了極點。
“死丫頭,怎麼說話呢?說要分家的是你們,可不是我們。再說了,我們這麼做,不也是為了你們娘三能夠活的更好嗎?那李地主家要什麼有什麼,你娘嫁過去就吃穿不愁的,你有什麼好埋怨的?”大伯娘張氏狠狠的剜了小米一眼後,就蹲在陳氏旁邊苦口婆心的勸著。
“他嬸子啊,你也不想想你如今是個什麼情況,小勇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再過幾年就要說親了,可你看看,你能給他什麼?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你家小勇啊?你若嫁給李地主,那過去就是少奶奶的日子啊,連帶著你家小勇和小米,也能有好日子過,你這是一舉多得啊……”
越聽越離譜的小米,突然上前一把推開米張氏,米張氏本就身寬體胖,小米這一推不打緊,一屁股坐在了地下,米張氏愣怔的功夫,小米已經將陳氏攙扶起來,目光嘲弄的看向米張氏:“既然這麼好,你怎麼不嫁過去?憑大伯娘的年紀,那李地主也能做您的爹了吧?抱歉,我娘福薄,享不起這福氣,你們誰願意去誰去,可千萬別來找我們。”
說著,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拉著陳氏就要離開。
這一次,任憑王氏如何跳腳,小米硬是頭也不回的踏出了米家大門。原以為到了這一步,他們也該放棄了,卻不曾想,那勢力的短腿老太太,竟然追著她們跑了出來,一巴掌甩到了陳氏的臉上,力度之大,連帶著小米也被衝擊倒地,這一下,小米徹底怒了,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趴到了王氏的身上,一邊搖晃著她,一邊死命的摳掐著她,哭天喊地的扯著嗓子喊――
“奶奶,奶奶你醒醒啊,你可千萬不能丟下我們就這麼走了啊,不是我娘不願意,實在是做不到啊,我爹如今生死未卜,我娘大病初愈,您們怎麼能一紙休書丟過來就將我娘嫁給那七老八十的李地主家呢?您這不是厚待我們啊,您這是推我娘進火坑啊奶奶,您賣了我就算了,您怎麼連我娘也要賣呢?我娘做錯什麼讓您這般對待她啊?奶奶,我求求您,小米求求您,不要把我娘休了好不好?不要賣我娘好不好,求您了奶,求您了,小米給您磕頭,給您磕頭……”
王氏一聽此話,立刻明白了過來,用盡全身的力氣,試圖將小米從她身上推出去,卻怎麼推也推不動,她一邊罵著,一邊踢騰著腿踹著,小米躲避不及,被她一腳給踢了出去,‘咚’的一聲,一腦袋撞到身後人家門前的石頭墩上,頃刻間血流不止。
小米自己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嚇壞了,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股熱流已順著額頭往下流,血腥味兒瞬間彌漫開來,強烈的暈眩感讓她腦袋一歪,就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陳氏看到這一幕,嚇得傻了眼,還是周遭村民的激烈反應令她回了神兒,抱著倒在血泊裏的小米,陳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無助:“老天爺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為什麼?小米,快醒醒,娘的乖女兒,快醒醒,求求你,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