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這時方才醒過來,做夢也沒想到,一旦拒絕丈夫的要求,就把他逼成了野獸。她雖然驚恐,但並不是特別擔心,沒準男人都是如此,骨子裏都殘存著原始野蠻的基因,一不小心就會返祖。但席大夫知道自己的情況很嚴重,完全可以用病入膏肓來形容,他不想傷害自己的老婆,成為眾人的禍害,於是假裝要去另一處新的疫區出診救助,就再也沒有回來。他想用這樣的失蹤,讓眾人隻記得自己好的一麵,當然他老婆背部的那道傷疤除外。但他失算了。
雖然他可以自我放逐,在荒郊野嶺中埋沒掉自己邪惡的基因,但他沒想到,最後那次敦倫,卻讓之前一直沒能懷孕的老婆有了喜。他老婆是個實誠人,把遺腹子生了下來,扶養成人。這食髓的欲望並不是在每一代子嗣中都會彰顯出來,席大夫的遺腹子就是個正常的,清心寡欲的人,一生庸碌,沒做什麼好事,更沒幹過壞事,是那種閻王爺都會嫌太過無聊的家夥。接著是他的兒子女兒,孫子外孫,重孫子……都很正常,那邪惡的因子沒準是在不斷的更新換代中,自我消解掉了。
但事情常常是難遂人願的,很多年後到了席千碎這一代,他是席大夫的第十八代孫。幼時體弱多病,還很挑食,動物內髒之類的食物是碰都不碰,看到了都會反胃嘔吐。上私塾讀書時,也不愛說話,背書的本事倒很強,所以教書的先生很喜歡他,記性常常是最有用的。孩童的世界,根本不像成人描述的那麼天真善良,雖然成人也是過來人,但記性太差,又習慣粉飾過往的歲月。孩童世界裏的排擠和傷害,有時比成人還要殘酷。有一個發育過早的臭小子,總是欺負人,在回家小道上收買路錢,其他人都敢怒而不敢言,乖乖交錢,隻怨自己發育得太晚。但身體單薄的席千碎偏偏不買賬,那臭小子當時正在啃肉骨頭,滿嘴滿手的肉油,邊吃邊恐嚇千碎,口齒不清著。小席臉色很難看,滿額的冷汗,臭小子以為是被他的語言暴力嚇壞了,正得意著,沒料到小席把肚子裏的存貨,一口氣噴了臭小子一腦袋。臭小子摸了下臉,扔掉弄髒了的肉骨頭,要追著小席打,小席肚中存貨還有,這回噴他腳底,濕滑一片,臭小子隻顧著追,下盤不穩,摔得狼狽。剛才交了錢的那些小孩,本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時卻停下了腳步,看到平日裏弱不禁風的席千碎,竟然能靠嘔吐打敗強敵,不禁歎為觀止。
因為從小體弱內向,席千碎自然發育的敏感而古怪,有一段時間,他還真的成天琢磨著,如何把嘔吐練成一門功夫。從字麵意義上講,那是一種實實在在,觸手可及,還能聞得到的內力,而不是上了年紀的老家夥嘴裏所說的那種虛頭巴腦的玩意。但嘔吐這事,難得來那麼一兩次,還能接受,若是像撒尿一樣,每隔一兩個時辰就嘔一次,真會令元氣大傷,所以小席的這個武學創意,想法是好的,但不適合他練。
不過因為嘔吐而揚名,讓小席得到了很多的關注,其中包括一個以醉劍著稱於世的俠客。他不是千杯不醉,而是酒量極淺,逢喝必吐,故而對於同樣深諳嘔吐三昧的小席,大有好感,引為知己。小席也喜歡跟醉劍客相處,一起醉酒嘔吐時,還順便從他那裏學到了一招半式的醉劍,舉一反三,再配合長年不懈的嘔吐,累積下來的內力,小席的武功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