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洛驚風就帶著我一路向安國寺後山行去。
氣氛沉默的有些詭異,可是,我們誰都不敢開口,怕一說話,就會打破我們辛辛苦苦勉力維持下來的某種平衡。我們,隻是紅塵中的凡夫俗子,誰都賭不起。
安國寺在城郊,比入城更快些。
就這樣沉默著,可是,路途不會因此而變長。終於,我們站在了那個山洞裏。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我先進去,你跟著我。”
見我點了點頭,他也不再多話,輕輕一撩衣擺,便低頭走入山洞中。
洞中的光線很是陰暗,我進來之後,閉了好一會兒眼睛,才適應了這洞裏的環境。
環顧了一圈,這山洞,和當時我離開的時候並無二樣,隻是,這離開時的心和現在的,已經不同了吧。甚至,連我這個人,也是多少有些改變的。
可是,不論再怎麼變也好,終究是,要回去了......
洛驚風站在那塊被藤蔓覆蓋起來的石板前低聲問道:“是這裏嗎?”
我驚道:“你怎麼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原先不知道的話,的確很難發現。但若是有心去找,總能找到些許異樣的。”
“嗯。”我應道。
“你讓開點。”他打量了下石板,對我說。
隨即,轉身把那些藤蔓撥開,然後用力在石板的邊緣一推,隻聽到“嘎嘎嘎”的聲音,一時間,整個山洞都似乎在震顫,有細小的石塊和灰塵從洞頂落下。好不容易等到塵埃落定,我也總算明白了洛驚風要我讓開的原因。
“撲哧”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我實在是難以將眼前的洛驚風與那個永遠如清風霽月般的少年俠客聯係到一起。
無論什麼時候,再狼狽也好,我看到的洛驚風仿佛永遠是一副衣袂飄飄,甚至不沾染一絲凡間煙火的樣子,可是現在的他——灰白的粉塵落了滿頭滿臉,衣服更是飽受“蹂躪”,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聽見我笑,他寵溺地長歎一聲,然後笑著將身上、頭上的灰塵拍去。
我快步上前,熟練地拿出帕子為他擦拭臉頰。隻是,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我們都愣住了。
如今的我們,哪有資格做如此親密的舉動?
我尷尬地將帕子塞到他手中:“不幫你了,自己擦。”這話中有多少的小任性,也不過是故意做來緩和氣氛的。
洛驚風配合地一笑:“知道了,不敢讓你碰這些‘髒東西’。”語氣頗像個被搶走了糖果的孩子。
我再次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如此無所顧忌地笑了。
他看了眼已經露出可夠一人鑽入的密道口,沉聲道:“進去吧,你先。”
我沒有說話,低頭走入密道中。
隻聽得又是一陣“嘎嘎嘎”的聲音,密道中便隻剩下漆黑一片。直到我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亮,才能夠稍稍看清前方的路。
我見洛驚風安然地站在我身後,便道:“我大概記得怎麼走,我們...走吧。”
可是沒等我走出兩步就再次切實體會到了這條密道的濕滑程度。
隻覺得腳下一滑,我整個人便向後倒去,然後,落入一個溫暖的,讓我安心的懷抱。
洛驚風溫潤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怎麼那麼不小心?”
我一愣,掙紮著起來,他也沒有更多的動作隻是笑著看我艱難地站好,對他笑道:“那個,太滑了。”
他淡淡一笑,走上前來拉過我的手:“那我走在前麵,你說,怎麼走。”
還好這密道中昏暗無比,讓他看不清我此刻的表情,要不然,這通紅的麵色落入他眼中,還不知會有怎樣的尷尬。
那樣的親密,那樣的懷抱,讓我想流連,可是,不得不離開。
我低下頭,將手中的火折子遞到他伸過來的手上,低聲應了句:“好。”
洛驚風的手,還是那樣的溫暖寬厚,仿佛握住了,就是一片安全的港灣。隻是我,是沒有資格停留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們都把彼此的手握得特別緊,因為我們都知道,過了這一刻,我們怕是連麵對彼此微笑,都做不到了。
就算沒有那若有若無的曖昧情緒,而僅僅是為了他救我的恩情,以及一路相送的友誼,此刻緊握的雙手,當做是祭奠也好,最後的回憶也罷,就讓我多擁有一會兒吧。
“到了。”耳邊響起他清淡的聲音。
原來,那樣曲折的一段路,終究也會走到盡頭,更何況我們?
“嗯。”我低聲應道,“把火折子給我吧,推開那塊木板就可以了。”
手中握著的火折子,好燙,是他的體溫?還是燃燒的溫度?亦或者是......我自己的感覺罷了?
洛驚風將木板掰開,回頭看了我一眼,就要先出去,我忙道:“讓我先吧。”
他詫異地回頭,我才驚覺我方才的語氣太過緊張,但話已出口,也隻好尷尬地解釋道:“那個,萬一外麵有人,你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