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祥兒來到芙蓉園,眾命婦免不了又是一番覲見客套之語,而我因煩心方才以及一會兒以後的事,提不太起精神,所以便隻是稍稍應付了幾句就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了。
“太後呢?”我見皇室這一席不見太後,故而向軒悅問道。
“母後來了一會兒,見皇嫂你沒來便說年輕人的事她就不夾在這裏了,要回宮去休息。”軒悅答道,可是眼神卻是明顯的在詢問我關於洛驚風的事。
“你想說什麼?”我隻能勉強笑道,“好了,皇上剛才已經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賜婚與你......和......洛大哥。”
軒悅頓時羞紅了臉,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我,也就在旁邊含笑看著她,直到她結結巴巴道:“皇嫂,我......你明知道我......哎呀!”典型地因為自己亂想而氣急敗壞。
我握住她的手,正色道:“軒悅,這是好事,你的婚事終於定下來了,我和你皇兄也放心許多。”
軒悅點點頭,猶豫半天,還是問道:“那,他的反應如何?”
我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有些生氣:“你還希望洛大哥有什麼反應?皇上的旨意,他若是敢流露出絲毫的不樂意,你還能聽見我帶回來皇上已經指婚了的消息嗎?”
別說軒悅呆若木雞了,就是我自己也被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這些話震驚到了。原來,我心裏對這樁看似美滿的婚事,還是有這麼大的不滿的......
“對不起,軒悅,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看著軒悅慘白的臉色,圓場道,“隻是你這問題問得實在是不怎麼聰明啊。”
“嗯,是我唐突了,”軒悅勉強笑道,“皇嫂不要怪我啊。”
我淺笑著搖了搖頭:“傻丫頭,怪你做什麼?我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吧,一會兒......”
“嗯,不知道小李子有沒有把事情辦好......”軒悅半是擔憂,半是緊張。
為了這次祥兒的百日之宴,幾乎每個宮中都有人手被臨時抽調出來在各個位置服侍,而攬月樓裏的小李子就是恰好被抽到去為百官上菜的其中一人。下午我在攬月樓中問軒悅可有好的人選可擔當傳信的重任時,軒悅便向我舉薦了小李子。
她說,小李子平時為人機靈,又對她十分忠心,必然不會讓我們傳信約見洛驚風之事被外人察覺。而隻要我親手寫的短信到了洛驚風手中,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洛大哥為人謹慎,又善於應變,肯定能在不知不覺中來到我定下的地方。
隻是小李子被分派到的桌位比較靠前,按例是一品大員的席位,好在這不是什麼大事,在叫來小李子商量妥當之後,我便讓靜雨去管事太監那裏吩咐了句,將小李子調到洛驚風那桌服侍。其他人想必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即是覺得奇怪,頂多也會當作是軒悅特地派小李子去觀察觀察她那位未來的駙馬而已。
我信中所說的時間是戌時一刻,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了。我還是得吃點東西才有心力去好好應對接下來有些大逆不道的事。
戌時剛過,我就以小皇子需換尿布為借口,先抽身離開,隻留下軒悅繼續與內外命婦談天說地。一出芙蓉園,我又說胃中漲膩,想要獨自在禦花園中走走,遣了吟雪和嬤嬤自行去為小皇子更換。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辦好事之後就將小皇子抱回昭雲殿休息去吧。芙蓉園中有靜雨靜茗照應就好。”我最後吩咐道。
“是,娘娘。”吟雪她們也不疑有他,領了命就自行下去了。
我按耐住心中翻滾不息的激動,裝作平穩的樣子慢慢朝珍饈殿附近的假山叢走去。一路上自然也會遇到些匆忙來往的太監宮女,我隻是說想獨自散步,吩咐他們不必驚擾他人。其實說起來珍饈殿附近著實不是什麼好的密會地點,可是一來洛驚風對皇宮內苑不甚熟悉,二來萬一被人不小心撞見,我們也可推托說是散步時偶遇的。
一路上思來想去,心思不定,待到驀然抬頭時才突然驚覺,自己已然來到假山附近。
此時離戌時一刻還有一點點時間,洛驚風要想辦法脫身當然也不能完全遵守時間,所以我便漫步進到假山叢裏,找了一塊隱於灌木叢後的石頭坐下來,一麵等他,一麵在心中細細思量待會兒見了洛大哥的麵該怎麼說。畢竟,這是自我回到安國寺之後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麵。
這假山叢對我來說也是十分熟悉,幼時宮中賜宴我和眾位皇子公主每每都是坐不到一半就會跑出來這裏玩捉迷藏。這裏的每座假山都藏著我們彼時的歡聲笑語,可是如今,山石仍在,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那些親密無間的過往,早已不知被風吹落到哪方天涯......
“我來了。”正在追憶過往的時候,從灌木叢後突然傳來這樣一個有些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