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史明的會客廳如府內一切事物一般,異常簡單潔淨,入室僅掛著一副山水屏風,繞過屏風,室內唯餘幾張桌椅。劉史明笑道:“隨意入座就好。”秦錦年也不客氣,挑在了主位的右下方坐了下來。
老劉不知何時安頓完了劉大柱等一並燕雲騎,出現在了會客廳內,並在一旁默默地燒水煮茶。沒過一會兒,滿室縈繞著茶香,老劉對著劉史明行了個禮後,就退出了會客廳。劉史明倒了一杯清茶遞到了秦錦年的麵前,看到他略顯拘謹的樣子,溫和地說道:“錦年啊,不必如此,把這兒當成自己家就好。”
秦錦年接過茶杯放在了桌子旁,抱拳施禮然後說道:“倒是錦年緊張了,不知劉爺爺找錦年來,是為何事?”
劉史明笑道:“不急,先嚐嚐這茶,看看味道如何?”秦錦年看罷知曉老人不願如此快的談到主題,便舉起了杯子輕輕啜了一口,輕聲說道:“錦年雖不太懂茶道,但此茶入口縈香,舌生***想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劉史明似乎對秦錦年的這個答案非常滿意,但轉而反問道:“你可知此茶出處?”未等秦錦年開口,又繼續說道:“此茶源於長白山,名為刺五加,是不可多得的野生好茶,入胃溫和而不刺激,常品之,可延年益壽。”
秦錦年不禁有些疑惑地說道:“地處東北一帶的長白山?那兒不是夷狄的居所,我聽聞是遼東王的封地,且封地內多紛擾,故而常派大軍鎮守。”
劉史明撫著花白胡子笑道:“不錯,且若非是那兒紛爭不斷,刺五加如今怕隻能成為貢茶,僅有當朝陛下才有福享用。”秦錦年略帶深意地說道:“劉爺爺既然能拿到那兒的茶葉,怕是遼東王對您有著不為人知的目的。”
劉史明哈哈一笑,說道:“你小子,才進京幾天,眼光倒是毒辣的很。”說完話鋒一轉,問道:“那你可知遼東王為何要交好於我?”
秦錦年沉吟稍許,緩緩說道:“韶庸關地處北邊疆,相隔百裏便是北疆國的地壤,北疆與夷狄僅隔數山的屏障,且夷狄之族常年活在環境惡劣的東北一帶,即便那兒自然物資豐富,但依舊不能滿足,怕是和北疆國有不少秘密往來。遼東王既然是元武王朝的七大藩王之一,自然是盼望著劉爺爺能夠斬斷他們之間的往來,好讓自己能夠平定東北,繼而壯大自己的勢力。”
劉史明顯得異常高興,滿意地回道:“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爺爺劉越被稱為千年老狐,你既然是他的孫子,又怎會差上多少?”
秦錦年好奇地問道:“哦,爺爺為何被稱為千年老狐呢?”
劉史明似乎對打擊劉越頗有興致,撇了撇嘴,罵道:“還不是諷刺那老鬼狡猾異常,還未做事便先為自己謀得三分退路,與人為爭,從不顯山水之相,反而在背地裏悄悄謀劃,往往自己還未動手,敵對一方內部便已混亂不堪,時間一長,當朝許多權貴之人就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千年老狐,這也讓鎮南王在七大藩王中實力即便排在中等,卻成為了最為難惹的一位藩王,與他作對,無異於給自己討沒趣。”
秦錦年聽完後有些苦笑地搖了搖頭,說道:“我還不知道爺爺有這一麵。”
劉史明笑道:“你是他的親孫子,他當然要正經一番,哪會在你麵前擺弄他的陰險花腸子?”秦錦年不知該如何回答。
劉史明擺了擺手,說道:“不談那老鬼了,錦年啊,那我再問你,你可知遼東王既然貴為一地藩王,為何要對我這區區一個邊關將軍示好,而不是直接拉攏我為其效力?”
秦錦年又想了想,說道:“我爺爺曾近說過,當今元武王朝看似平穩,其實早已成為了諸王侯割據的局麵,而皇帝也有心無力,但四大邊關和臨安城的禁軍卻是直屬皇帝,遼東王怕是有心無力吧。”
劉史明沒有注意到秦錦年稱呼劉珣時,並未以陛下尊稱,而是呼其為皇帝。劉史明聽完後點了點頭說:“不錯,但你所不知道的是,我是如何能當得上這韶庸關大將軍的。天下之大,能人誌士大有人在。為何不是李史明,陳史明,張史明,卻偏偏是我這劉史明?”
秦錦年對他的比喻感到有些好笑,但隨即內心一驚,不禁呼出了口:“莫非......”
劉史明慌忙抬起了食指做禁語狀,低聲笑道:“此事萬不可說出口,你知曉便好。哼,若真論身份的尊貴,外姓藩王又豈能和我等邊關大將軍相提並論?人有親疏,物有輕重,陛下自然也知曉這些,雖然也有人懷疑過,但畢竟毫無根據,他們又豈能真為此而對我們下手?”
秦錦年回想起初入韶庸關時所見到的顧長風,以及那場發生在關內的刺殺,再將劉史明的身份串聯起來,逐漸了然於胸。
劉史明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了他已經了解到了大概,笑了起來:“顧統領前來保護我,奉的自然是陛下的旨意,即便這件事被其他有心人所知曉,也隻會當成陛下不願韶庸關亂,所以才派他來阻止北疆國的刺殺。”劉史明說到一半,頓覺有些口幹,端起了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閉上雙眼一副享受般的神情,秦錦年也不說話,靜靜的等待著下文。過了一會兒,劉史明又緩緩開口道:“他遼東王隻知陛下信任我等,卻不知我的真實身份,此為一,邊關近年來雖然兵荒馬亂,但卻以此為理由不斷擴充兵馬,此為二,藩王即便爭鬥不斷,但並未真正掀起內亂,國之根基尚未動搖,此為三。有了這三個原因,此消彼長之下,再給我等三年時間,何愁元武王朝不迎來真正的繁榮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