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蘇向晚敲敲門,得了允許才進書房,就見葉遠正拿著一支毛筆在紙上揮毫,頗有些筆走龍蛇之勢。此時的他,不像是一個商人,反而像是一個書生。

葉遠寫完了,看向始終站在一旁安靜等待的蘇向晚,對她這份沉著很是欣慰。心口那股鬱氣,稍稍消散了一些——“坐吧!”

蘇向晚依言坐下,想著這是要進入正題了,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在葉遠麵前也坦坦蕩蕩。

“咳咳——”

葉遠掩口咳嗽了幾下,嘴角溢出血絲來,他自若地拿了帕子擦幹淨,好像咳血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

蘇向晚瞧著這樣的葉遠,消瘦的太過厲害,眼睛也有些浮腫,早沒有了五年前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那種優雅成熟。

“樓家公子送花到這兒來,已經引起了那些蒼蠅一樣的記者的注意,幸好樓振宇還沒有老糊塗,率先向那些媒體施壓,聯合著葉家,總算是把這事兒平息了下來。”

葉遠一邊說一邊打量蘇向晚的反應,看她始終坦然,心裏的氣又消了一部分。他是知道的,這孩子重感情,不然也不會為了報恩,把最好的年華留在葉家。他再一次的慶幸當初的決定,在那麼多人裏選中了她。

所以,對於蘇向晚,他隻能哄,隻能捧,卻不能真的按照家規懲處,萬一要是把人氣走了,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我已經明確拒絕了他,至於其他的,就不是我能控製的。”

蘇向晚明明白白地道,樓鬱要送花,她能怎麼辦?唯一能做的,隻有不予理會。

“我知道,你向來是個好孩子,這件事也不怪你。隻是以後,行事上還是要更加謹慎些。”

葉遠小心地吹幹宣紙上墨痕,欣賞著自己剛剛寫的“淡泊明誌”,到了麵臨生死的時候,反而比平時更看開了一些,這四個字倒是比往常寫的還要好。

“我會的。”

蘇向晚點頭應道,目光也跟著落在宣紙上,看到那四個字,心頭卻不由有些好笑。葉遠一向自詡儒商,做什麼都要顯示出幾分文人風範,骨子裏卻最是汲汲營營,精於算計。

他資助自己上學,也並非是處於善舉,而是想要贏得更大的回報。這些,她從來都明白,可即便如此,她受了葉遠的恩惠是事實,那就必須得還。否則,她睡覺也不會覺得踏實。

“葉恒胸無大誌,無心公司,這幾年你要多費心,我恐怕支撐不了多久了。”

這才是葉遠把蘇向晚叫來的真正目的,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也算是臨終前的“遺言”。

“好。”

蘇向晚答的幹脆,在接下來的五年,她會盡全力守護葉家。

“這幅書法,也算是我的得意之作,就送給你吧!”

葉遠完成了一件“心事”,情緒挺好,直接就把剛寫好的字給了兒媳婦。

蘇向晚無語,葉遠還真是老狐狸一隻——隻要她每次看到這幅字,就會想起自己曾經許下了什麼樣的承諾。

蘇向晚從書房出來,發現一群人在外麵等著,葉雅言和葉恒是關心他,至於兩位夫人,明擺著是想看好戲。真遺憾,她沒有哭著跑出來。

“老爺還真喜歡你,犯了錯不但不罰,居然還送給你字畫。”

林月仙一臉不可置信地道,要知道葉遠非常自傲,不輕易將自己的作品送人,現在卻給了蘇向晚?這說明什麼?蘇向晚怎麼反而比以前更得寵了。

“老爺的字是越寫越好了,真的有一種大家風範。”

見葉遠從房裏出來,隔著老遠,李婉就開口道。她嘴上說笑,心裏卻已經氣炸了。葉遠對於蘇向晚的態度實在是不正常,現在隻是一副字畫,等他死了,是不是要把葉氏拱手相送?

這要是往常,林月仙早就開始和李婉唱反調,今天詭異的很,林月仙隻是在一旁呆著。

事實上,林月仙憋屈著呢,誰讓他有把柄落在了李婉這個賤人的手裏,這要是被葉遠知道了,絕對會把她趕出去。

“打電話給阿軒,讓他回來幾天吧!”

葉遠沒有接話茬,坐在沙發上靜默了一會兒,對李婉說道。

“昨天阿軒還在電話裏說想你了,我這就讓他回來。”

李婉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滿臉都是喜色。葉遠看樣子活不了幾天了,這到時候要是爭遺產,有兒子在身邊她底氣更足些。

“爸,你是不是不舒服?”

葉雅言一直安靜地在沙發上坐著,見葉遠不自覺露出疲態,關心地道。

“爸爸沒事。”

葉遠摸摸女兒發頂,心裏升起一絲暖意,都說閨女是小棉襖,還真沒錯。

唉,就連女兒都看出他身體不好,可月仙和婉兒卻沒有發現,許多事情的真相,就是這麼殘酷。

這兩個和自己生活了許多年的女人,其實並沒有她們平時所表現出來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