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七郎巷
沈衝一時驚出一身冷汗,心道:“你明瀟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笑,我跟你很熟嗎?若我替你付了胭脂錢,難道你就可放我一馬,對我的珠花就再不垂誕染指了?”
訕訕然正欲轉身,忽聽身後有人大聲接道:“瀟瀟,哥哥我是那樣的人嗎?看中什麼我來付賬便是,我堂堂黃花郞別的沒有,就是錢多的花不完。”
沈衝登時醒悟自己會錯了意,不免有些責怪自己沉不住氣,險些壞了大事。當聽到明瀟瀟和那自稱黃花郎的人又旁若無人地打趣了幾句,然後轉身離去漸行漸遠,這才鬆了一口氣。低頭再看手中花,隻覺分外嬌豔,又見賣家一臉期盼的樣子,自是不忍他費了半天口舌,於是沈衝幹脆地掏出銀子,買下了這朵對自己毫無用處的一世情緣。
他這邊一付錢,惹得身旁一眾少男少女紛紛側目,一個看起來穿戴比較考究的男孩不甘示弱,扔下一錠銀子,也拿起一朵一世情緣,遞到身邊一個嬌小可愛的女孩子手中,笑道:“巧兒,送給你,我孫大鷹別的沒有,就是錢多的花不完,你看中了什麼,盡管我來付賬便是……”
沒曾想那叫巧兒的姑娘一皺眉,厭惡地道:“大鷹,你學誰不好,偏學那登徒子黃花郎,這附近七街八巷的鄰裏鄉親,哪個不曉得他是何種德性?這好好的一朵花被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厭憎無比,不要也罷。”說著便把手中花擲在地上,轉身就走,那叫孫大鷹的男孩一臉懊喪,忙不迭地追上去說好話,一時引來眾人嘻笑之聲。
那花攤主人是個中年人,想來是混夜市的老人兒,此時搖頭歎道:“巧兒姑娘說的正是,這黃花郎吃喝嫖賭坑蒙拐騙,禍害鄰裏作惡鄉親,早已是臭名昭著,十裏八村早就對他人人厭憎,近幾年也隻能挑外來人下手,這位瀟瀟姑娘想必就是不明底細才上了賊船,唉,可憐她正值花季就被騙財騙色,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衝聞言之後心中竟有些五味雜陳,他與明瀟瀟是敵非友不假,但同出風雪城,而且這明瀟瀟至此流落他鄉也與自己有直接關係,自是不能眼看她墜入魔掌,雖然自己一走了之,彼此再不相見會無形中省掉日後諸多麻煩,但終是與心不忍,縱是不出麵相救,想個辦法提醒一下也是好的。
默然半響終於打定主意,沈衝二次循跡而行,沈衝出身獵戶,曾跟父親學過一些粗淺的跟蹤術,但那些都是針對一些小動物而言,眼下跟蹤兩個大活人卻還是生平第一次,但沈衝自覺做的還不錯,不消片刻,終於又看到明瀟瀟和黃花郎的身影,於是便將距離拉開的不遠不近,一邊暗自留意兩人行蹤,一邊苦思如何不現身便能解救明瀟瀟之法。
不覺間走出鬧市,行人已見稀疏,沈衝再次把距離拉遠,隻遙遙望著兩人身影,待二人在街上又行了一段路,然後便拐進了一條弄堂,這才加快腳步向前追去,但他並沒有立刻跟進弄堂,直接穿過之時,隻側目向裏看了一眼,弄堂裏雖黑如漆墨,但身具靈武境的他還是勉強看清了一些事物,走出幾步後又悄然折返,沈衝便倚在牆上靜聽著裏麵傳出的聲音。
這條弄堂名叫七郎巷,兩邊高牆林立,顯得窄巷深長,但這無疑便成為了一個天然的傳音筒。而當腳步聲驟停,門環乍響之時,沈衝急忙探頭望去,恰好看到明瀟瀟和黃花郎身影已閃入一扇門裏。
或許每個少年心中都有一個大俠夢,沈衝也莫不如是,當初父母拚命勞累,也無非是想積攢下一筆學費,能象別的家長一樣把自家孩子送到一所宗門裏修行,既是不枉為人父母一場,也圓了孩子的一個夢想,但這一切隨著父母的雙雙離世,早已化為泡影。沈衝也曾絕望過,也曾感歎過命運對自己的不公,但夢想卻在心裏始終沒有泯滅,相反隨著年齡的增長,愈演愈烈。